君，当归。
——题记

一、
“我说，人家公子哥佩戴的不是玉石，也是金器，你算独特，稀罕一块树皮。”启阳颇有玩味的看着手中的吊坠，轻笑地说到。
这佩饰非金非玉，更像枯树皮，用精致的五彩丝线缠成美丽的结系着，朱红的流苏温顺垂着。
此时正是三月的天光，长安郊外的桃花林里。两名韶华男子，试比过剑，此时正靠在亭中喝酒。名叫启阳的男子，看到另一男子怀里露出的奇怪佩饰，便急切扯过打量，好奇问到。
男子似苦笑，懒散的靠着柱子，抱着怀中的酒坛，深邃的眼光盯着远处，头也不回，像是自己言语，“是呀，她怎么不喜金不喜玉，就喜欢这树皮呢？”
“哦？她？是个女子吧？”启阳听出端倪，转到男子跟前，不怀好意的满面堆笑，“我说，该不会是你的心上人吧？我说李毅，我怎就不知，你不够兄弟。”忽又转念一想，又问道：“那她现在在哪呢？”
李毅猛的举起酒坛灌下去，心里的人儿，似乎还在眼前，一抹浅笑，柔似春光……

二、
那年三月的长安城，牡丹仍含羞着苞朵。郊外的桃花却灿若云霞。
翩翩少年李毅，素来喜欢饱览这湖光山色的美景，周游在自然中的自由气息。闻一声鸟啼，掬一捧清泉，最是畅快。今日遇到这桃花林，粉花配上青草，足以让人感到清新。
少年嘴角轻弯，手指一弹剑柄，剑已出鞘，便在这林中游走开来，舞起剑诀。微风起，零碎的花瓣轻盈飘落。
“哈哈，你的剑耍得真好看。”听到银铃般的笑声与话语，李毅寻声看去，同时一挽剑花，将剑背在身后。只见前方亭中，一双髻齐额发的粉衣少女，笑得灿烂，拍起双手，看到少年盯着自己也无羞怯，满是赞许与钦佩的目光。
习武的少年此时想起了那句诗，人面桃花相映红。
李毅向少女走去，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反倒腼腆笑到，“你长得真好看。”
一直微笑的少女噗的一笑，弯腰捂着嘴说：“你在学我说话，你是那架上的鹦哥么？”
少年窘迫没听清，只好认真的说，“我不叫‘鹦’哥，我叫李毅。”
少女忽地被少年的认真感动，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叫，玉音。”


三、
“想来你们的邂逅有点意思，这姑娘是哪里的小丫头，这样大的胆子。不像这王侯府里的千金，一个个娇弱的不行，躲在闺房里织布绣花呢。”启阳听起李毅这么说，想象分析着女子。
“我倒希望她真是哪家的小丫头，这样，便还有机会，看着她，她是桃花这样漂亮的姑娘。”李毅淡然，像是责备又似感叹。
“似乎还有故事——很长的故事。愿向李兄闻其祥。”启阳双手做缉，满脸好奇的神色。
李毅放下酒坛，起身缓慢走向桃林。“那段日子，我教她习剑，她教我认识些药草。从不和她相约说何时到这儿来，每次却又像是约好的一样……”

四、
那几日，李毅与玉音熟悉起来。后常结伴于桃花林中，习武或是采药，亦或是只是闲聊。
玉音说，她是长安城里济世堂，许大夫的徒弟，来这郊外收集药草。
李毅说，他是乡下渔翁的儿子，来长安城的舅舅家走亲戚。
两人坐在附近湖边的石阶上，阳光和煦。“那你一个姑娘家，又不会功夫。你师傅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出来，万一碰上歹人怎么办？”李毅像是担忧。
玉音听了，满是得意的笑，“这是大唐的天下，如此太平的盛世，百姓生活富足，谁还愿为盗，净做些偷鸡摸狗，杀夺抢掠的事呢？”
“你如此相信天子？”李毅有些惊讶，又有敬佩感从心底油然而生，这姑娘小小年纪，却是对这世间的美好如此相信，而自己习武的目的却是防身，遇上歹人也好对付。
“我不是相信天子……”，玉音摇摇头，停了一会才说，“人也该学会独立不是？我都十六了。要会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娘亲。要治好娘亲的病。”玉音很是坚定的说。
“那你爹呢？他也让你整天一个人在外采药？”
玉音垂着头，依旧是摇头的姿势。忽地又抬起头，满面欣喜的站起来，“李大哥，我们到那边找药材吧。”便拉起李毅向桃花林走去。
“我告诉你啊，这好看的桃花是药材，就连那成熟的桃仁也是药材。可以治……”
两人的人影融入林中，像完美的画卷。

五、
李毅的手扶在一枝桃花上，抚摸着娇艳的花朵，有些兴奋的神情，“小音是个聪明的丫头，那些日子过得很快乐。我的生命里是从不敢想的。”却突然闭上了眼睛，嘴动了一下“可她是多么坚强的女孩子，想来我还不如她。”
启阳跟上来，“我看未必，十六岁，也只能是个天真的小丫头，在普通的人家长大。兴许家里穷，看到娘病了，没钱医治，所以拜许大夫做师傅，学些医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李毅缓缓睁开眼，仰头看着花林，有些迷茫。“真希望，一切都如你说的，你说的……那也是好的。”
启阳笑了，“看来这个姑娘还真不简单，把李大侠迷得如此含情脉脉。”

六、
转眼就是初夏，阳光有些燥热，湖边的绿荷鼓圆了田田的叶子，朵朵荷花伴着湖水涟漪，换了这郊外的景致。
两人坐在树荫遮蔽的岸上，光脚踢着冰凉的湖水。
“我有件事要跟你说。”两人异口同声，突然打破了沉默。
“你是哥哥，你先说。”玉音笑着对李毅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李毅微微一颌首，“我……”李毅突然觉得说不下去，有些不忍心说出来。“我……爹娘托人捎信给我，说家里人手不够，我该回去了。不过明年桃花再开的时候，我应该会回来长安看你。”
觉得玉音会难过，自己似乎在害怕什么，便补上后面一句。“现在到你说了。”
“是这样啊……你要走了。嗯好，你要照顾好你爹娘，明年，我等你回来赏桃花。”玉音笑着看向李毅，却是隐瞒不住失落的眼神，觉得失态，随即一副笑脸，“呵呵，其实，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事，就是这荷叶是极好的消夏的茶，这些我送你。”说着，从布包掏出刚摘下的新鲜叶子，双手递于李毅。
李毅笑着接过，“好的，我收下。”
“我走了，再会。”李毅最后看了一眼玉音，转身拎起鞋，光着脚头也不回的离开。
待走有一段距离，回头看来，玉音并未看他，只是望着前方。李毅自嘲的笑着，也许小丫头才没舍不得我。

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