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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先生”小小个头,精瘦精瘦,两只绿豆眼,闪着亮,嘴边两撇小八字胡外带下巴颌上的“一点须”象个“个”字,一看就叫人觉得他很精明。“先生”姓牛,名旺延。因为牛旺延开口说话总喜欢带着点文乎,大不同于村上人说
“先生”小小个头,精瘦精瘦,两只绿豆眼,闪着亮,嘴边两撇小八字胡外带下巴颌上的“一点须”象个“个”字,一看就叫人觉得他很精明。
“先生”姓牛,名旺延。因为牛旺延开口说话总喜欢带着点文乎,大不同于村上人说的白话;尤其是他那迈着四方步走路的“斯文”样子,在村里人看来他像个“先生”;再则,“先生”在上世纪的七十年代确实做过几天村上“耕读小学”的老师。于是村里人便似乎把牛旺延的大名忘了,而只将他称之为“先生”了。
对于“先生”的称呼,老一辈的都明了旺延的底细,他们都是戏称;少一辈的大概是不少人在他手里识过字,可能大多数人多少还带点尊称;再小一辈的就往往将“先生”当作瞎称了。
村里的七秀才牛雷和旺文等好几个人,以前都在“先生”的“耕读小学”念过书。在他们眼里,牛“先生”是上知天文,中晓人世,下通地理。天、地、人间的事情没有牛“先生”所不知、不晓的。
老一辈人说,“先生”小的时候念过私塾,读过《三字经》。但牛旺延还没有等到私塾先生“开讲”时,就因为家里穷,而就退学了。但是,“先生”的肚里还是藏着《三字经》中的不少零碎句子的。
七秀才也只是在牛旺延的“耕读小学”读过几天书的。后来,因为他爹生怕生产队的那头大牯牛因被七秀才为读书耽搁了吃草而影响它的孕育,所以他爹几次三番非要他的儿子中断了在“先生”那里的学业去一心一意地去放牛。七秀才只得恋恋不舍地告别了耕读小学,离开了牛“先生”。因此,今天的七秀才因为他在当年在耕读小学给牛先生开了蒙而爱上了书的原因,才成为了一个在长长的脸上架起了五百度近视眼镜的牛先生的崇拜者之一;他也常常被被村子里的人称为“二先生”。
在七秀才等人看来,“先生”在村里是懂得古文的唯一的一个人了。
一回,七秀才正跟“先生”在探讨“台湾问题”,忽然发现一个孩子在打“先生”门口树上的枣子。
“这是哪家的孩子呢?真是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牛“先生”骂骂咧咧地。
小孩被“先生”骂跑了。
七秀才附和着,“恰!养不教,自己躲。牛先生你也说得太有道理了呢。”
七秀才继续请教“先生”,“照先生刚才所说,这解决台湾问题,就不是什么难事啰?”
“先生”捧起那紫沙茶壶就黑不溜秋的茶壶嘴呷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说,“别的且不说,啊。你说那李登辉是何等样人?这是我亲自在一本书上看到的呢。一天,蒋经国正蹲在茅坑上拉屎,小秘书跑来请示总统人选的定夺。毕恭毕敬站着的小秘书只见蒋经国咧着个嘴:“‘你等会’啊!嗯!”所以根据蒋经国的指示,李登辉就当上了总统。你说,这台湾民主吗?不讲民主的么!”
村里的一些人都说“先生”博古通经,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往往一些人有什么事弄不通或有对某事存在什么异议,都会去请教牛“先生”。譬如,今年走什么运势啦,非洲石油问题啦,美国总统出访日本啦,村里什么时候要出事啦。“先生”都能说得“头头是道”。
于是,这一些人便都把“先生”看成圣人一般。他们都说,你们都别看我们村里有那么多大学生,可这些个小子哪有牛先生肚里的货?不说别的,就看先生这毛笔字?现在的大学生有几个能写得出?看先生的那字,撇是撇,捺是捺。你看这一捺,多像那修脚刀唉!
牛雷跟七秀才总是缠不清。为了今年的运势问题,两人谁也不服谁,只好前来请教“先生”。
“犬年,你们首先要弄清,犬就是狗啊。以前那狗吃什么?现在的狗吃什么?啊。人家城里的狗,都是宠物呢!比我们乡下的有些人都吃得好咧。”“先生”接着说,“所以么,今年是好运势的啊。粮食丰收,无灾无病呢。你们俩就不要那么烦了么,闭着眼睛过那不用愁的好日子吧,啊。呵呵。”“先生”又补充说,“不过,这狗还是要咬狗的呢,没听到收音机里说?美国又要跟那一拉客干起来了?啊,呵呵!”
牛雷和七秀才也都很佩服“先生”这番精辟的见解。不过,牛雷那脑子不大会转弯,他还是对今年的运势有些不放心,问“先生”道,“那,照先生的意思,今年就不会再发生像那年‘非典’那样可怕的病喽?”七秀才的脑筋比牛雷管用,“先生不是说得请清楚楚了么?‘无灾无病’!真是盯着个螺丝不转弯的!”
听说“先生”年轻时比现在还要能说能写。且不论“先生”的“说功”,单“先生”那“写功”,听说就有不少赞誉。村里谁家有个喜事白事或是到了过年时节,他都乐意给人家写个对联什么的。一年,阿牛的儿子结婚,请“先生”写了一付喜联——“跟着救星共产党,夫妻双双进洞房”。七秀才、旺文等人看了都一个劲地翘着大拇指,连声夸赞:这意思写得有多好呐!
七秀才们在村里总是把“先生”的说法讲给大众听,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听,他们认为,那是牛先生说的,不会错。
还是在几年前,村里不知是谁家的鸡感染到了“禽流感”,先后死了不少鸡、鸭。当时村里人还都不知道有“禽流感”这一说,更不了解这种病还会传染给人!当时,七秀才、旺文等人又在“先生”那儿扯起这几天村里,你家死鸡,他家死鸭的一些新闻趣事。“先生”听了,便习惯地叉开那大拇指和食指,掠着两撇小“八字胡”笑迷迷地对坐客们发表了一篇与众不同的谈话,“羽毛畜牲么,死了也是不投人胎的。它们生来就是给人食用的么。这叫‘人有福,丧六畜’唻!更是村运兴旺的好兆头噢,啊。呵呵!”
后来,若不是镇里组织镇兽医站的兽医封锁了村子,把感染的禽类用科学方法全部处理掉了,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也真是村里的运气好,幸好没有传染到人。
听说,这回“先生”关起门来,三天都没见人。
“先生”今年差不多有八十岁了,还很健谈。可是,近年来到他那听讲的人越来越少了。有人看到,“先生”现在总是喜欢一个人自言自语地念叨着:这世道是不是真变了呢。
七秀才的儿子买回了一台电脑,装上了宽带。于是,牛雷,旺文他们有空都跑往七秀才家了,他们都喜欢上看七秀才上网了。
网上,还有什么事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