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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十四岁那年夏天的暑假,我喜欢清早一个人跑出来在小镇的大街上游荡。那时候人们都还没有起来。我喜欢这个时候的小镇,干净,安静,薄薄的雾气中,所有的建筑和植物似乎都笼罩在一颗透明的水滴中,清凉湿润,灵动妩媚
十四岁那年夏天的暑假,我喜欢清早一个人跑出来在小镇的大街上游荡。那时候人们都还没有起来。我喜欢这个时候的小镇,干净,安静,薄薄的雾气中,所有的建筑和植物似乎都笼罩在一颗透明的水滴中,清凉湿润,灵动妩媚,没有一丝的尘埃。偶尔在空荡的大街上见到废弃的冰棍纸,在微凉的晨风中轻轻翻滚。早起的行人无声的转过街角。整个夏天都无所事事的我就在这样的氛围里独自慢慢的游荡着,独自慢慢的享用着清晨。而在太阳升起一切都变得喧嚣之后,我便跑回家看电视睡午觉去了。在这样的清晨里我最喜欢的还是慢慢的游荡到一个有着一个私家花园的街角去。小镇并不是现代化的城市,人们并不富裕,多数有些陈旧沧桑的味道,有些地方甚至显得肮脏,而那个偏僻的街角边铁栅栏围绕的却似另一小片别样的天地一般。
一幢伊斯兰教堂一般的尖头圆顶的别墅,在清晨淡薄的晨雾中,像是玻璃缸里醋浸泡着的淡白的未剥开的蒜头一般,洁净,晶莹。别墅前面是个不大不小的私人花园,有曲折的小径,铺着光洁的鹅卵石,径边的栏杆有精致的镂空花纹,蜿蜒曲折,并且一律那么崭新cheng亮,闪烁着微微明亮的光泽。高高的铁栅栏是乳白色的,上面缀着小巧精致的黑色灯笼,环绕着整个花园。但最让人心动的还是那铺了一地的各色鲜花,夹杂在绿色的草叶中,五彩缤纷,婆婆娑娑的在晨风中摇曳着。一颗巨大的枝叶繁茂的老榕树,倚靠在花园的一角,下面放着一把干干净净的木质长椅,长椅背后的围墙上密密严严的爬满着茂盛的藤条植物。举目望去,一切葱葱郁郁,生机盎然,而又干净有序,内心能感受到一种无与伦比的精致又天然的美丽,似乎来到一个小小的森林一般。而四周的空气又是那么清爽新鲜,无论给予裸露的肌肤的触觉,还是鼻孔的嗅觉,都是那么惬意舒适。在破败的小镇,这是少有的光鲜景致。所以我喜欢来这里,静静的在铁栅栏外望着这一小片繁盛的天地。只是花园里从来都是空空如也,没有人影,洁净整齐中有一丝荒凉孤寂。大概是富足的主人无暇享用这一切。这让我这个无所事事的少年在心中不免为之暗暗惋惜。
我一直至为迷恋这个花园。
很多个早晨,我独自在那个街角徘徊流连。或是随意的踢着脚下的石子轻轻的来回走动,或是双手撑着脑袋若有所思的蹲在那里。我并不是一心一意目不转睛的看着盯着那个花园,想占有它一般,我只是流连在它身边,不愿离去。这是一个爱美少年表达内心对一种美丽无比眷恋的可爱方式。像对待初恋的情人一般。
回忆那个久远的年代,小镇是闭塞的。它的闭塞助长了它的破败平庸。人们就在毫无生气的时光中单调的重复着生活。在回忆中的我看来,那座花园是唯一例外于这个小镇的事物。它的光鲜,它的生机,独立于那些灰色的街道和俗气的居民之外。但是它并不为小镇的那些人们所知道。它静静的待在一个偏僻的街角,被所有人所忽略和遗忘。但是我发现了它,知道了它。也不告诉其他的人。只是日日一个人默默的游荡在它身边。像一种默默真挚的珍惜一样。而它,也成了那个对于美和生机有着天生的直觉感悟和迷恋追逐的少年逃离平庸现实的唯一的寄托和归依。

我不知道,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和我一样也喜爱着这个花园的人。
暑假快结束时候的一个清晨,我照例拖着我的烂拖鞋,慢慢的往那个街角游荡而去。我看见了一个小孩。大约七八岁的样子,正坐在那把一直空荡着的木质长椅上。我远远的站在那里,望见了他,然后我就微小了。是他的样子让我微笑的。只见它四仰八叉的靠着长椅上,双臂张开扶着左右的椅背,仰着头,闭着双眼,鼻孔微微上翘,轻轻xiandong动着,一副沉醉的享用着清晨的新鲜空气的模样,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同时显出无比惬意的神态来。那模样有点像一个阔气的“小老板”。看到这模样我就微微的笑了,因为这正是我幻想的。很多次我觉得这样漂亮的花园没有人享用多么可惜,想跑到那长椅上坐一坐。可是胆怯平庸的我只会隔着栅栏远远的观赏着。慢慢的我看出来了,其实那个小孩也不是花园的主人,因为他的模样和衣着极其普通,甚至有点脏,和这个花园并不般配。他只是镇上那些普通人家的小孩中的一个。但是他那自然的神态让我觉得特别可爱。我就这样一直微笑的望着它,不发出一点点声响去打扰他,也不做出任何别的举动让内心那点可爱的微笑流逝,小心的呵护着。而那个小孩也始终没有睁开眼睛,就这样旁若无人的坐在那里安静的呼吸着这一小片绿色天地的灵气,脸上一直维持着那惬意的神情。这样一直持续了好几分钟。四周十分安静,时间似乎停止了流动一般。
突然一阵声响,一个无比肥胖的佣人模样的女人从别墅里冲了出来,手里举着一把扫帚,一边冲一边喊叫:我让你这个小杂种又跑到这里来!"那个小孩猛的从梦中惊醒一般,飞快的从长椅上跳起,朝铁栅栏这边跑了过来。他三下两下像个猴子一般攀上了栅栏,眼看就要逃脱,慌乱中却把衣服挂在了栅栏的铁钩上。随后赶到的女佣一把把他抓了下来,就像拎小鸡一样的。
“我叫你来!我叫你来!”女佣一边叫嚷,一边使劲的拎那个小孩的耳朵。小孩的头都被扭得歪到了一边,不敢动弹,脸上露出呲牙咧嘴的痛苦表情。片刻之后,女佣松了手:“还来不来?”
“不来了。”小男孩小声的回答。
“不来了。每次你都说不来了,开始过几天你又照样来。”女佣抱怨到。
“走吧。”女佣放了行。
小男孩走了几步。
“站住,拿出来。”女佣走过去像个严肃的老师一样命令到。我这才发现小男孩的手里还拿着一个西红柿。男孩怯怯的走过去从身体的背后拿出西红柿伸到女佣的面前。西红柿红得晶莹剔透,上面还沾着水珠,而捏着它的那双手小小的,白白嫩嫩的,同样也沾着水珠。那大概是清晨的露水。我突然在一瞬间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这白净细嫩的小手和鲜红的西红柿组合在一起,成为一种不可分割的美的整体。一件超越了自然与人工的新的美的东西,类似一件天然生成的只在这一个瞬间存在的和谐完美的雕塑一般的东西。但那既不是作为植物的西红柿的美,也不是作为人的器官的手的美,那是一种新的组合的美。它们不可分割,成为一种独立体。
我为这种美所沉醉,以至于我觉得那野蛮的女佣决不会从那孩子的手里夺走西红柿,那就像残忍的击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