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楼女人
不大的镇子,小到早晨东边的张家丢了一只鸡,傍晚时分东西方疑惑的眼神便可以陆续投射到镇子北面的王家,证据便是王家有个游手好闲的光棍儿子,这些事只与南边的小楼无关。镇南的二层小木楼里住着一个女人,清晨,小
不大的镇子,小到早晨东边的张家丢了一只鸡,傍晚时分东西方疑惑的眼神便可以陆续投射到镇子北面的王家,证据便是王家有个游手好闲的光棍儿子,这些事只与南边的小楼无关。镇南的二层小木楼里住着一个女人,清晨,小楼东侧便挂满黄的,白的,绿的衣裙,傍晚,只留晾衣绳在风中空荡。她除了偶尔坐在阁楼阳台望着远处与怀中的花猫说说话,望望飞过鸽群的天空那灰色的哨音。小楼几扇紧闭的窗隔绝了小镇所有闲言碎语。她永远是镇子最撩人的谜,女人们围坐在一起时总会细碎的窃语着她的一切,连她怀中那只花猫都成为她们嘲笑的话题。每到她们说到兴起时,一边压抑着脸上浮现的意味深长的笑,一边转头怯怯地望向木楼那几扇小窗。其实,压根小楼就没有一扇窗向着她们开过。
小镇的男人却极少谈论她,也极少有人靠近这小楼,包括王家的那个游手好闲的光棍儿。那座小楼像里荡进镇子的男人们眼睛里的一粒微尘,弄的他们眼睛酸涩,却不能用手抠出来,想唤家里的婆娘用舌头舔出来吧,又怕被提着耳根子审:“又是看镇南楼里那妖精中了邪吧?打你从你娘肚子里爬出来那天起你就没把你那俩蛤蟆眼睁过这么大,要不沙子怎么能进得了你的耗子眼睛?”
有时,小楼女人会在镇里的小店买瓶酱油,女人们嘴边还粘着半拉瓜子皮,瞟见她那淡色裙摆她们的眼神便匆匆缩将回来,有的装作挑毛衣,有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装作闲话家常。男人窸窸窣窣的眼神偷一眼小楼的女人,再偷一眼自己的女人,慌忙深深续一口烟,脸色五味杂陈。
王家光棍儿常常盯着镇里俏媳妇俊姑娘鼓腾腾的胸脯看,瞅到人家脸红心跳都不住气儿,有泼辣点的媳妇吐着唾沫骂他,他还是赖着脸咪着笑一个劲地瞅。早前,他迎面碰见小楼女人,诞着像哈巴狗头皮似的笑脸在女人的胸脯上瞟来瞟去,正好小楼女人抬起眼冷泠地盯了他一下,他突然间竟像生了癞子的秃头相亲那阵儿被风揭去了假发似的,恨不得在找个地缝子钻进去。从此以后,他想起自己瞅小楼女人时的情形都禁不住往自己脸上糊一大嘴巴。从此他只要看见小楼女人远远的过来,就裤裆底下发软心里发紧,慌忙贴着墙根往别处一溜烟似的拐走了。
小楼女人就像是别在小镇青年们心尖儿的一支白玉簪子。只能远观,不忍触碰。自小父母双亡的小镇女人也有过一段并不孤单的曾经。在小楼女人最美丽的那个季节。镇里的小学校来了位相貌俊美的青年教师,他能弹着吉他唱出自己写的诗歌。小镇所有的姑娘都曾在梦里依偎着他,听他唱过为自己写的情歌。
只是她们的王子每次都动情地望着镇南的小楼歌唱,小楼半启的窗户像是她们心中启了封的醋瓶,此后小镇的青年们没有再给这位青年教师鹤立鸡群的机会,那时的小镇被他们各自怀揣的心事搅的夜夜叹息,不得安眠。后来,王家的小子说他看见小楼女人和那个青年赤条条的滚在了一起。这个消息击碎了小镇所有的青春幻想,忙了好一阵子婚庆喜事才渐渐稀释了沸腾镇子所有青春的稠粥。小镇的青年都赶在年关前陆续成了婚,只是王家的小子成了王家的光棍儿。
美好总是很短暂,青年教师后来去了很远的南方,他说再回小镇时要用最隆重的仪式迎娶小镇女人,可是这一去却渺无音讯。
就这样,时光在小镇闲言中流逝,反复晾晒着小楼女人曾经穿过的花裙。有几日,小楼忽然半开了一扇窗,小楼女人的花猫卧在窗口日夜地嘶嚎。王家的光棍儿引着镇子里诧异的人们围拢住孤单的小楼,王家的光棍儿踩着吱呀作响的楼梯第一次爬上了小楼。小楼女人穿着她最美的花裙静静地躺在床上,脸上褪去了最后的一丝红晕,小楼女人就这样走了。她手里攥着一页信纸,只是谁也没有去看那信的内容。
小镇的人在一场秋雨中厚葬了小楼女人,他们在雨中默默站了很久。这场悄无深息的葬礼过后,王家的光棍儿离开了小镇,小镇也没有人再提说起小楼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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