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人说，孤独就像是那头频率为56赫兹的鲸鱼。
是吗？
这是坐在混沌店里栀对素不相识的清安说的第一句话。
过了五分钟清安吃完混沌拄着头看着对面的女子说了一个字，是。
1.
第一次见过面彼此就很熟络，没有对对方丝毫的防备，仿佛对方是在街上见过无数次面但互相从未搭过话的陌生人。
而之后的日子，清安也就在这个混沌店里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一再地看见栀。
一天下午清安再次来到混沌店里时发现窗台上多了一刚热带鱼。很多很多只的热带鱼，五颜六色的身影在水中徘徊，两鳍和鱼尾拖了长长的丝。清安记得，这鱼叫“七彩神仙”。并不是很便宜。
于是清安问栀，你养这么多热带鱼干什么。
这么多鱼在一起就不会孤独。
这些鱼很快就会死掉。它们不适合你提供的饲养条件。不要浪费你在这个小混沌店里挣的钱。
栀对清安不耐地挑眉。那好啊，给你来养它们。
当栀抱着一缸热带鱼来到清安家时看见屋子里很干净整洁。铺着木地板，白色的墙，墨绿色的窗帘。没有自己养的宠物。没有电视。没有座机。没有沙发。只在一张不大的餐桌上放了一台老旧的收音机。客厅里有铺在地上的被褥，一把摇椅和一台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台破唱片机。
只很喜欢清安的家。符合自己想要的感觉。但自身告诫不该不属于自己。于是放下鱼缸后就打算离开。
清安送栀到楼下时说，你喜欢这儿可以留下来。
栀不回答，转身对清安摆了摆手走进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过了几天清安再看见栀时告诉她，家里买了一个大鱼缸，专门养热带鱼那种。让栀闲时可以自己去看看。并给了栀钥匙。
此后栀便时不时出现在清安家里。有时候清安回家能看见她，每次都是趴在地上看着鱼缸里的鱼沉默不语。过了约一个小时对清安点点头又出去了。
清安不知道栀是否每天都给这些热带鱼喂冰箱里的鱼虫。所以清安每天都要喂它们。
夏夜的一天，晚上下暴雨。半夜里清安听见开门声，于是知道是栀。打开灯，看见她浑身湿透，狼狈地站在门外。
这么晚了你干嘛去了。
我在附近24小时便利店兼职夜班。下雨。不想在店里一直待着。
清安让栀进屋洗澡，给她自己干净的衣物。然后为栀煮了牛奶。
栀看着临睡前清安喂这些美丽的热带鱼鱼虫，觉得恶心不已。就对清安说，要是这些鱼死了下次不会再养这种鱼。
清安好笑。没有说话。
睡在地板上，能清楚地听见窗外雨对阳台的玻璃门的敲击声和雷声。栀在闪电凛冽的光亮里木然注视着不远处游动的那些热带鱼，觉得那样诡异而美丽。
清安慢慢将栀抱在怀里。对栀说，以后不要上夜班了，你和我一起住吧。
好。
这天晚上栀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成了那鱼缸里的热带鱼。可是她无法同其它鱼交谈，大家都在她身旁游动。她觉得很冷。
2.
此后栀听从清安的话不再兼职夜班。每天晚上在家里等着清安回来。栀反感一些电子设备，比如不到情非得已时绝对不使用手机。所以每天等候的时间里栀都从来不看电视，也不碰电脑，手机也是一直关机。
栀买了很多很多书，这些书或被一本摞着一本高高堆放在地上或散落在墙角。看书的时候栀偶尔放音乐，要么JAZZ要么蓝调。除了看书栀还会煮咖啡，喂鱼还有画画。
栀对清安说，我很好养吧。
所以我才包养你。
噢。
其实清安觉得栀一点都不好养。因为栀就像一条鱼，虽然色彩斑斓看着让人赏心悦目，可是除了外表她不会再有任何取悦你的举动。栀很好养，好养得让人不安。因为得到太过于容易，所以觉得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
鱼缸里的七彩神仙最终死了。原因是因为栀给它们随心所欲的喂食，且从来不喂鱼虫。
清安回家的时候看见栀抱着双腿默默地坐在鱼缸前看着那些漂在水面上的死鱼。旁边放着一张油彩画。深蓝色的背景，那些鱼在画里的色彩比实际更为艳丽，并有着夸张的大眼睛。清安温和地问栀，为什么它们死了。
栀说，因为她看着它们无神空洞的眼睛时总觉得它们好像很饿。于是就给它们鱼食。而事实证明它们也从来没吃饱，只要她喂它们就吃。
因为它们太贪婪，所以会死。对食物的索取没有极限。这些鱼都有病。
清安不喜欢那张有着夸张鱼眼的油彩画，于是将它收了起来。看着这张画的时候清安总觉得不舒服。冷而孤独还有罪恶。
其二天清安回来的时候发现栀重新买了很多鱼放进鱼缸里。和上次不同，这些都只是极为普通的观赏鱼，容易养活不娇贵。它们没有相同的品种。各式各样。
栀对清安解释说，这些不同的鱼不会交谈，同种的鱼会交谈。她想这样是不是每一条鱼就都会孤独。
清安觉得栀就是希望鱼和她一样孤独，她希望它们是自己的写照。清安不愿这些美丽的小鱼再次死去。于是他在鱼缸上贴了便利签，告诉栀要按时喂鱼的时间。
有了这些鱼之后清安觉得栀比以前更快活了一些。她会买花回来，还会在自己熬夜的时候为了等自己听半夜的电台故事。
栀喜欢满天星，不喜欢玫瑰。因为玫瑰太艳丽。不如满天星单纯直接。栀每次都买大把的满天星，放在各个地方。她看着这些自己喜欢的花会心里平静，可以发呆很长时间。
清安心疼栀，觉得栀总缺乏什么。于是在自己不上班的时候总是尽可能抽出时间带栀出去。可是每次问她想去哪里，栀都只会说吃日本料理。栀只吃生鱼片和海鲜寿司，每次必定都吃很多。沾很多芥末，然后流泪不止。
这时候的栀是最快活的。因为会有孩子一样的笑。
3．
转眼过了很长时间。
清安再一个暴风雨夜微笑着对栀说，这是今年夏天第一场暴风雨。距离你来的时候已经有一年了。
栀听完愣愣地看着清安。眼神悲伤而无助。
清安把栀搂在怀里，看着鱼缸里的鱼对栀说，等到了合适的时候我们就结婚吧。我想照顾你。
栀什么都没有说。但灼热的眼泪流了下来。
这天晚上栀再次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条鱼潜入大海深处。什么也听不见。只看见深邃无边的蓝色。自己在流泪，可是心里却很快活。
其二天清晨栀离开了清安。不言不语。安静无声。在清安的房间里只留下那一缸鱼还有一束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