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网站首页 > 小说 > 文章内容


导读:泛菊杯深,吹梅角远。同在京城,聚散匆匆。天边孤雁,水上浮萍。怎叫人不伤情?觉几度,魂飞梦惊。后夜相思,尘随马去,月逐舟行。——《送卢梅坡》一记得已经去世的婆婆曾说过,世间真的有不死族。他们尝尽了世间的
泛菊杯深,吹梅角远。同在京城,聚散匆匆。天边孤雁,水上浮萍。
怎叫人不伤情?觉几度,魂飞梦惊。后夜相思,尘随马去,月逐舟行。
——《送卢梅坡》

记得已经去世的婆婆曾说过,世间真的有不死族。他们尝尽了世间的甜酸苦辣,冷眼看尽了尘世的繁华与落寞,是孤独和高傲的子民。他们永远不会死,直到那个人的出现……
而那个人究竟是是谁?
婆婆说不清楚。谁也说不清楚。

早知如此,当初她就不应该把我丛死亡的泥淖里拉来出来。否则也不会有现在如此的痛苦。
她静静地靠坐在栏杆上,一只接一只地折着白色的纸鹤。然而,每一只纸鹤奇怪地都没有翅膀。
我问她为什么。她平静地说,因为它们并不需要。
我小心地拾起每一只残缺不全的纸鹤,似乎听见它们无声的悲鸣在风中回响。我不由得叹息,只能把它们一只一只轻轻地放进脚下的河水中,目送它们随着河水,朝着夕阳的方向缓缓远去。
我想,我和它们一样,也早已被折断了翅膀,无法自由地飞翔。
我从来没有看见她真正笑过,一次也没有。那张绝美的面容如同冰雪所雕刻,头发淡淡的银色和瞳眸里的幽蓝色恒定如死。只有那苍白而微微上扬的嘴唇,透露着一丝嘲讽和冷酷。
我曾经问过她,为什么要救我。
若不是她,我早就已经被成群的野狼啃噬得不剩半块骨头了。
她一如既往地折着手中的纸鹤,抬头看我的眼睛,目光似乎穿透过我的身体,在看着我所不知道某个的地方。
不为什么。她用不带丝毫感情的声线回答我。
她把刚折好的纸鹤的翅膀毫不犹豫地撕下来,然后那只可怜的鸟儿无力地跌落在她的脚边,加入遭受了同样命运的伙伴当中。
她的声音缓缓地流过我的耳膜。她说,你不过也是这些纸鹤中的一只。

每一个夜里,我的双手都会沾满浓稠的鲜血。那腥甜的味道令我作呕。即使在河水里洗上千万遍,这种罪恶的味道也不会消失。而死去的人们扭曲的面容如怨灵般在我眼前浮现,绝望而乞求的眼睛,使我一次次从梦中挣扎着醒来,汗水濡湿整个背脊。而她此时总是轻轻勾起嘴角,笑得冰冷诡谲而又无比残酷。
是的,我是她的奴隶,是她杀人的机器。
我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而她的目光告诉我,她是不会回答我这个问题的。
每一次鲜血染遍我的手和我的衣襟的时候,她却在月光的清辉之下,犹如来自异界的精灵,神圣净洁得让人无法直视。
我才知道,我满身的粘稠的污血,其实,是从我折断了翅膀的伤口里不断地流淌出来的。
我是她手中的一只纸鹤,一只被夕阳染成血色的纸鹤。当初她救我,只为了我夺去我的翅膀,将我束缚在这永远的血色之中。

你要如何才能放我自由?
她似乎对我鼓起勇气问她这一刻的来临丝毫不感到吃惊。
她冷冷地很干脆地说,你永远也不会得到。
她真的很残忍。
我的指甲深深地陷进我的掌心,海浪在胸中汹涌。
而后,我看见她微微一笑,说,除非,你杀了我。
我的全身霎时僵硬了。那种悲伤无奈而又带着某种期待的笑容,我从未见过,更不曾设想过。
寒凉的秋风卷起了地上枯黄的落叶,一地无翼的白色纸鹤也随风飞扬起来。她背向着我,银色的长发和冰蓝色的衣裙在风里翻飞。第一次,我竟觉得她的背影是如此的单薄,如此的寂寞。

我握住匕首的手不住地颤抖。面对一个还在襁褓中熟睡的的婴孩,我要如何下手?
杀了他。她的声音如同冰凌一样扎在我的胸口,不容我反抗,无情得不带任何的温度。
我顺从地慢慢举起匕首,狠心地飞刺下去。就在刀刃落在婴儿眉间的时候,我失败了,我的匕首无法再往下半寸。
你要违抗我?她平静地说。
我很清楚,只要她愿意,我马上就会死在她面前。我们曾经定下的契约会变成尖锐的冰凌,直接贯穿我的胸膛。
你究竟要怎样才能放过这些无辜的人们,还有这个婴儿?
我说过,要拯救他们,除非你杀了我。她又露出了那种笑容,我的心突然一阵袭来刺痛。
为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我再说一遍,杀了他,否则,死的会是你。
我紧紧咬住了牙,扬起手中的匕首,狠狠地笔直刺了下去。温热的液体飞溅到了我的脸上,她的身体从我的怀抱里慢慢地往下滑,直至倒在了我的脚边。一大片疯狂的红色在她的背后肆虐地不断蔓延。
我愣着一动也不能动,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原本这把匕首应该让我的心停止跳动的,为什么……她……
为……什么,为什么?回答我。我的大脑一片混乱。
我只要你杀了我。也只有你才能结束我的生命。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微弱。
我不明白。
我已经活太久了,等待太久了,这样可悲的生命是时候结束了。
我说,我不明白啊。
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啊……也罢,你自由了,而我也自由了。
她露出了没有牵挂的笑容,时间在这一刻,永远永远地停滞不前。
只有一只纸鹤从她的手中轻轻落下。

你还会回来吗?两行清亮的泪水从女孩的脸颊上无情地滑落。
会的,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等我回来。
她重重的点着头,眼泪簌簌地落下。
马蹄扬起了漫天的沙尘,她的泪眼模糊了,终是消失在视线之外。
女孩咳嗽了起来,似乎要把肺部也咳出来似的。她凝视着自己的掌心,鲜红的液体在上面绽放出刺目惊心的花朵。
我不想死,我还不能死,我要等他回来。冥府的神啊,给我不死之躯吧。就算要以他人的灵魂为食,就算要痛苦地活到世界的末日,我也要再次见到他……
此后,一个不会老去不会死去的女子孤单地站在风中,日复一日地折着白色的纸鹤,遥望着天边,等待着归人。永远孑然一身,看着日升日落,花开花又谢。
一年,十年,一百年……流失的时间无法将记忆释放,曾经的诺言无法让灵魂得到救赎。当那个人熟悉的面容再次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或许,爱还在,但泪却早已流尽……
其实,真正被束缚的人是谁?
那只血色的纸鹤艰难地拍打着翅膀,越飞越高,最后在万丈的高空收拢翅膀,如同陨石一般,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