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会有一棵树替我哭泣
我喜欢阴天。灰蓝的天空里浮着几丝黯淡的云,努力地仰脸张望它们的时候,会被这种落寞而阴郁的美感俘获。我常常独自一人,走过那条寂静的小路,十月的空气里有桂花优雅素洁的香味。可脚下已薄薄铺上一层落叶。会随着
我喜欢阴天。灰蓝的天空里浮着几丝黯淡的云,努力地仰脸张望它们的时候,会被这种落寞而阴郁的美感俘获。我常常独自一人,走过那条寂静的小路,十月的空气里有桂花优雅素洁的香味。可脚下已薄薄铺上一层落叶。会随着风微微打转,寂寞而美丽的舞步,踩在上面,是断裂的声音。我仿佛听到心的琴弦断裂的决绝。
我在一个黄昏遇到渐。
简单的蓝白相间条纹毛衣和深色牛仔裤,温暖单纯。他从我视野里经过的时候,是精致的侧脸,瘦削的轮廓。刘海薄薄地遮住眼,被风带起,像扬花一样漫舞。低着头,一如我所看见的灰蓝天空,沉郁美好。可是,他的嘴角却自然地有向上的弧度,宛若一朵小小的金银花。这样一个干净的男孩子。我努力地嗅嗅鼻子。整条小路是清冽的香。
生活总是一如既往。我做着一个乖孩子的形象。老师赞赏,同学艳羡。每个月末,走廊的楼梯口总会摆出一块黑板,上面贴着一张纸,纸上是用电脑打出的一行行一列列名字。黑色印刷体。冰冷。我平静地从那一堆喧嚣的人身边走过。表情淡漠。我知道自己的名字会寂静而落寞地躺在左上角的第一个。可是,没有喜悦。我只是个习惯了旁观的女子。对自己也冷眼旁观。
我开始给渐写信。一沓沓带了清冽的金银花香的信纸。粉色,深蓝,堇色,淡棕……我黑色的字迹在上面开出淡然中透出绝望的花。这个秋天,相信了一件事情。
信纸愈来愈厚地压在那本红黑封面的印着“高考冲刺必胜宝典”字样的书下面。我在黑色的泥潭里建起了虚幻的花园。以为自己还没有完全麻木。
遇到或不遇到渐,就像夏日的树叶,慵懒无力地乞望着风的怜悯,可风真的携着他的清凉来时,叶子却继续纹丝不动。不只是出于惯性。沉静一直是她的宿命。我在二楼的临窗座位上,看到渐深深地低着头沿着离我愈来愈远的方向走去。夕阳把他的背影镀上一层金色。我突然感到眼睛莫名的刺痛。
每次那块小黑板挂出来,他们讶异的呼喊声里依然是我平静的微笑。平和,坦然甚至有些许自信——这是他们眼中的我的微笑的印象。可他们不清楚拿着那一张张飞着令人羡慕的红色数字的白色试卷的我,内心绝望而黑色。我在这里找不到自己,只想逃离。
可没有一个温暖的伴带我离开。我只能独自一人行走在寂寞凄冷的黑夜里……苍茫的雾气打湿我的睫毛。无限沉重地压下来。我只有绝望地闭眼。
渐的眼里总有很浓的深雾,忧郁而迷惘。一如他瘦削落寞的身影,被夕阳拉的很长很长。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会有深刻的疼痛。一络一络的,如树虬曲的小枝干,缠绕不清。然而,他只适合有距离的观望。是我心中一块纯净的画布。上面是金灿灿的麦田,灰蓝而低的天空。他定定地立在那里。蓝色的背影。忧伤,令人心疼。可是美丽。他是这样一个坠落凡间的精灵。清澈干净。是我画里的少年。
那狭仄的抽屉终有一天容纳不了那些信封了。我怔怔望着那简单朴素,毫无任何繁复花样的信封。突然觉得有什么啮咬我的心。然后就尖锐地疼起来。直到疼得流出泪水。肆无忌惮。
妗默。我在心里一遍遍对自己说。你要坚忍。什么阴暗都会过去的。生活是幕独角戏。寂寞,痛苦,黑暗,自己舔平。然后在有寒风的夜里,抱紧自己。不哭。
突然,好象画布上渗进了一丝阳光。我隐约觉得明媚起来。我不再冷若冰霜地把自己封闭在一朵花的世界里。我开始和向我表示善意的人回馈微笑。发现原来自己并非只是黑夜的动物。只能在绝望里栖存。虽然,我对每个人仍保持着距离。可至少,我不再用冷漠掩饰自己。十一月的天有点转冷了。呼出了白色的气体。我觉得心里有股暖香。我拿起手,掌心对准自己,掌背对准稀薄的阳光。看到红色的流动的血液。温暖重生的感觉。
伊苇是唯一可以听我静静说话的人。她总是甜美而亲切地对我微笑,告诉我她喜欢听我诉说。可实际上,我愈来愈沉默了。在这三年,我由爽朗,自作主张,孩子气变到了另一个极端,谨慎,勤奋,冷漠然而和善。伊苇不可能不察觉到我的变化。她有时会用担忧的眼神望望我。她从没出口,可我知道她想说:妗默,别太把自己关进一个圈子里去。我知道,我的门已经深掩。可是,因为伊苇,还有渐,我还残留着一条缝隙。原来我一直是希望阳光的人。但仿若有某种压抑的黑夜般的东西,一直把我拖进最隐秘而暗无天日的深渊里去,我无法逃脱……
我终于给渐寄了一封信。是在一个有阳光的午后。路旁萧疏的枝干间残存着几片倔强的叶子。风有些清冷地吹过来。我手里紧紧捏着那只淡蓝色的信封。仿佛揣着一个前世的秘密。可脚下,仍是闲庭信步。我用力吸鼻子。仿佛仍能隐约闻到九月金灿灿的香味。那是我遇到渐的第一刻。
那封信轻轻滑进绿色邮筒那扁扁的嘴巴时。我突然觉得天旋地转。朦胧中我似乎觉得有幅凄美的画面浮现。有几抹浮云的灰蓝的低低的天空。大片大片长满金色麦子的田野。少年微笑的侧脸。一瞬间,我想到一个词:晴朗。是的。心刹那放晴了。感觉到生命自有她的脆弱,也自有她的独赐。一朵晴日的蔷薇,在我嘴角绽放。那是从未有的喜悦。突然感到生命,像蝶的薄翼,看起来那样的脆弱,仿佛一阵不大的风就能把那片薄翼吹散,可它居然一直透明而柔软地栖居在蝶的肩上,一直坚忍地栖居着。
我给渐寄了一封又一封信。都是淡蓝色的信封。那是他喜欢的颜色。据说蓝色代表忧郁。他的眼神总是迷离而伤感,仿若秋日夜晚的深雾,朦胧的美感。
信里写我的心情我的诗。然而没有任何暧昧的字眼。他是这样一个干净的孩子。我不愿把我的黑色倾泻给他。我更多地是摘些美丽而感伤的诗词抄在信里寄给他。也寄给自己清凉而寂寞的青春。
冬天踏着缓缓的步子,还是走来了。料峭的空气令人瑟缩着。我喜欢这样极度寒冷的日子。就可以把整个人包围起来。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悠悠看到学校这条路上拥挤的车流。我总是习惯观望,而拒绝融入。生硬地瑟缩在自己的壳里。是保护心底的灰色。即使是灰色,可比污浊或是艳俗的颜色更贴近我生命的本质。
然后,就看到渐,走在我的右边。平行的右边,几乎同样节奏的步伐。他穿得极为单薄。一件薄薄的牛仔外套和深蓝的毛衣。因为寒冷而微微弓着背,双手插在口袋里。孤独而落寞地行走。瘦削的侧脸。刘海掩住侧额和耳。在这清冷的冬日里,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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