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隐时分
作者:山斋时间:2024-12-12 01:35:29热度:0
导读:鸡“嘎嘎”地叫着,此起彼伏,炸啦啦的,在沉寂空旷的小山村中,喊魂样,似要把这昏睡中的村庄喊醒。天还没亮,村庄在茫茫升腾的雾中渐渐醒来。黑暗处有稀碎的摸索声,还有昏睡的人们起来小便的声音。天空茫茫的,有
鸡“嘎嘎”地叫着,此起彼伏,炸啦啦的,在沉寂空旷的小山村中,喊魂样,似要把这昏睡中的村庄喊醒。天还没亮,村庄在茫茫升腾的雾中渐渐醒来。黑暗处有稀碎的摸索声,还有昏睡的人们起来小便的声音。天空茫茫的,有些寡白,就像饿饭又拖儿带崽的妇女一样,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微风轻轻吹来,标竿树的叶子便在空中打个旋,簌簌的落在地上,悄然逝去。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关心,其实人们也没有觉察到。当然也没有这个必要,至少在人们看来是这样,花开花落,春去秋来,这是天地间不变的规律,人们无法改变,也已经习惯成自然了啊!
一
天还没亮,肖平家爹肖大头就扯声卖气的喊叫,干平早点起来,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了,正巧今天赶场,你起来拿点包谷去卖了,买点东西,明天去你老丈人家送节去!你也二十老几的人,老大不小的了,要是在过去,早就是几个娃娃的爹了,自己的事情还不晓得操心,硬是要老骨桩操心,要是那天我死了,咋个整呢!说完,肖大头无奈地叹了口气,才蹲下去砍猪草。肖平今年也二十四岁了,媳妇到是说起两三年了,是邻村他姨家附近的姑娘,还是他姨帮他说的呢。肖平从小母亲就死了,是他爹尿一把屎一把把他拉扯大的。所以肖平从小性格就有些孤僻,不爱说话,但做事踏实,人也长的结实,又肯卖力,所以村里的婶婶大妈都很喜欢他。村里人教育娃娃,都说要像肖平学习。前段时间,肖大头说,娃儿些年纪也不小了,怕选个黄道吉日把庚给开了,过段时间把娃娃些盘拢掉,让他们自己去过自己的日子,也省了父母的一场心。肖大头叫肖平家姨去探口气,开庚要多少钱,也好早些准备啊!可那边说,开庚的事过段时间再说,娃儿些还小;况且,家里劳动力少,还要把姑娘留在家里帮一下忙。
其实从去年开始,肖平冯年过节去拜年送节,就已经感觉到了,那边已经有些不耐烦这庄婚事,开始带理不理了。其实肖平一直表现不错,又勤快,又吃得苦,有事无事的,经常跑去帮着做事情。肖平想了很多,但就是不知道是哪根筋断了,或者是哪点水饭没泼好!有时觉得日气,说有啥子了球不起的。
二
肖平睡得昏昏沉沉的,正做梦,他梦见自己小时候在坡上放羊子,有只羊子从崖上跌下来,周身是血,正不知道咋个整时,听到有人喊他,觉得烦躁极了,心里说,喊啥子*****嘛!天都还没亮就喊起,有啥子大球不了的事不能天亮了再说。就大声武气的说,我去不起,要去你去球你的!肖大头听了,一时鬼火绿,就跺着脚狠声说,你狗日到底去不去,不去老子把你打了喂狗,你这个烂杂种,还跟老子赌气,你怕那个是老子的媳妇,你说老子去给要得嘛!说完,肖大头又弯下要去砍猪草。过了一段时间,听到还没一小点动静,一时鬼火冒拢脑壳顶,在门背后捋根棍子,就朝楼上爬去,把整个楼都震得晃了起来。肖平听见他爹爬楼的声音,一脚蹬开铺盖,一骨碌爬起来,三下两下就把衣服穿好了。起来后肖平闷声闷气的不说话,简明扼要地洗把脸;把手指叉开,用五爪钉耙挠几下那散乱的头发,丧嘴垮脸去房背后整点松枝来,热点油炒饭还把锅儿刮得怪叫的。屋里由于常年烧柴,到处污黢麻黑的,他爹还在门背后的旮旯里砍猪草。松枝还没完全干透,一时间,就像火烧房子一样,整个屋子里,烟雾腾腾,难以睁眼,醺得爷俩直淌眼泪水。肖大头就嘶声呐气地喊,死娃娃耶,你把中间刨空掉嘛,它就着起来了嘛,你给是要把老子泅死掉!“不喜欢,就退球掉,去了人家理都不理,有啥子去场”,肖平棒声棒气,而又无可奈何的说。肖大头猛地站起来,眼睛死鱼眼珠样的鼓着,白翻白翻的。你去退嘛!你咋个恁个日辣,人家又没提出来,你咋个退,要是人家提出来了还好说,你去退这几年不是白球啦啦的帮人家了吗?你管球她喜不喜欢,你去了,见做就做,见吃就吃,你管球她理不理,她会咋个?会死人呀!要退也得她家提出来!说着又蹲下去砍猪草,身影瘦小而显得有些无力,头发羊毛样的,一巴饼一巴饼的,衣服也很久没洗了,整个人都像刚从土里刨出来一样。这些年,一个人带着肖平淘,儿子在村里也还算争气,所以平时总显得有些孤傲。肖平确实觉得憋气,你想去了人家又不赏脸,虽说管球她咋个整的,但鼻子杵眼睛的,你想那个想去得很,去一次怕一次呀!要说好模好样的,去见自己的媳妇(农村还没过门也这么叫),哪个不想去,他不想得叮心叮肝,小跑着去才怪!
三
肖平纵使有一百个不愿意,但还是得去,不去咋个要得呢!他爹也不会同意,况且那边也还没提出来要退呀!你不去,不正好给别人找到借口了吗?到那时人家抠着你的理,你还无话可说。
天渐渐亮了起来,刷白刷白的,村庄也开始有了声息,活了起来,就像春天里冬眠过的蛇一样,逐渐苏醒过来,懒洋洋地摆着刚有一点点知觉的尾巴。有人开始把牲口从圈里拉出来,拴在外面,发出各种各样的吆喝声,牲口像要释放储蓄了一夜的能量一样,迫不及待的躺在地上翻秋打滚,发出“哞——哞”的叫声;有人还在拖声噎气的喊娃娃起来,要上课了,你狗日不要害老子着老师吵!
天已经大亮了,肖平吃过点早早饭,懒洋洋地整几十斤包谷背上,就像讨口的叫花子一样,有气无力地踏上了那条熟悉的、三弯三翘的小路。这二十来年,经常出入于这条小路上,对肖平来说,熟悉得就像撒尿时,找那个东西一样的容易。哪里有个弯,哪里有个拐,哪里有棵树,甚至哪里有个石头,他都一目了然。肖平家住在山里的一个凹荡里,这里四面环山,其中一座山像椅子一样地伸出一点座位来,二十来户人家就坐落在这里,山下还有一条常年不断流的河,叫肖家大河,这里也就叫肖家坪子。这里到街上有三十多里路,空手也要两个来小时。肖平闷头闷脑的,也不想什么,只是低着头走路,但心里老是不畅快。在村里,他算是很能干的了,但读的书少,很多事情他想不明白,也不想想,想了又能咋个样呢?别人想什么你难道会清楚吗?所以他只是低着头,将弯就拐,爬坡上坎,嘴里“呼哧——呼哧”地喘气,就像牛犁地一样地费劲。爬上山梁,肖平已经大汗淋漓,头发都湿透了,鼻尖上还亮晶晶、颤巍巍地吊着一颗汗呢!把包谷放下,解开衣服的纽扣,用衣服扇扇风,就坐在一个凸凹不平的石头上歇气,抬手揩一把汗,那汗水像珍珠玛瑙一样地滚落一地,似要淹没整个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