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有鸡后有蛋

一
打那以后，老太太每天起床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和睡觉前要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去摸摸那个放在热炕头上用棉絮盖好的线团，边摸边流泪，泪湿了衣襟也湿浸染了那个线团。
也不知道，是线团被老人的爱抚感动了还是被老人的泪水滋润了——一天早上，当老人大清早起床后又摸那个线团的时候，发现线团开裂了——“菩萨啊，这，这可是咋回事？”老人看着开裂的线团非常地惊讶又心痛地哭了起来。
也许那线团看到老人在恸哭想说些什么，可它没有，因为那时它毕竟还是个线团，不会说话的。只能任凭老人哭得更伤心。
虽然那线团开裂了，可老人还是一如继往地每天都要去摸摸那个鸡蛋，直到有一天，一件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在那线团里跑出来了一只小鸟！那小鸟毛茸茸的，很是可爱，叽叽喳喳地叫着，歌儿一般的好听。老人见状，是又惊又喜又心痛，于是老人又难免哭道：“哎，俺好端端的闺女咋就成了这般模样呢？……”
自那小鸟儿来到人间以后，老人就像当年照顾她那还在襁褓中的儿女一样照顾着那小鸟儿。小鸟儿自然也在健康地成长着。
后来，老人的孙子长大了，会问话了。一天小孙子看到奶奶在给那只已经很大的鸟儿喂食，就指着那只鸟儿问：“奶奶，奶奶，这是什么呀？”老人哽咽了，不知道该如何给孙子解答这个问题。“奶奶，奶奶，这是什么呀？”孩子又问了一遍，可老人并没有听到，她想起了那刚刚才尘封的并不遥远的往事。
二
原来老人曾有个女儿，有个坏毛病，爱偷自家里的东西——旧社会，人们都穷嘛，更巧的是她这家还是穷中之穷，往往有东西也舍不得吃。慢慢地她这个精明的娘就发现不对劲儿了——为什么俺的馍老是不知不觉地少那么半块呢？为什么俺放在褥子下面的钱又少了俩子儿呢？
“丫头呀，为吗咱家的馍这两天都要少半块呢？还有我那钱！”老太太不解地问女儿。
“啊，啊？不，不知道呀——是不是——嫂子——”这姑娘脸上火辣辣地说。
“嗯，我想也是贱人干的好事！”老太太听后吼道。
说着老太太就噌噌噌一溜烟儿似地来到了她儿媳的屋里——别以为旧社会小脚女人走路都很慢，这就给你一个反例！
“贱人，为什么要偷吃俺家的馍？！——不偷吃会饿死你吗？！！啊——？！！！”哇，想不到吧，六七十岁的老太太有时候喊出那些么两嗓子来也竟然足以把房子震倒了。
“什么——？没呀，娘——俺，俺没有呀——”儿媳很是委屈地说。
“没？！——那是谁吃了？！难道是我？！！我看你说话吞吞吐吐的样子就知道你在撒谎！哼——”老太太又给儿媳一顿机枪扫射。
辩解之时儿媳正在纺线。见难以辩解，儿媳就说：“娘，如果是俺偷吃了东西，俺就变成这线团儿！”——也不清楚，这委屈的儿媳咋地就发了这么个新鲜的毒誓。
说来老天算有眼吧，偷东西的姑娘变成了线团儿——哎，这惩罚也太狠了呀！
三
“噢，噢”老太太终于被孙子吵得回过神儿来了，“啊？啊，叫‘姑姑’，嗯，你就叫它‘姑姑’啊！”老人对孙子说。
不知过了多少年以后。
灿烂的阳光下，一个老太太一边洒着玉米粒一边叫着“咕——咕咕咕——”接着一群鸡跑来了，高高兴兴地来到了主人面前吃起了它们的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