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教师的星期五

早晨急急忙忙唤孩子起床，帮她找衣服鞋袜，洗脸梳头，收拾书包。她又说老师让交一串手工制作的风铃，但家里没有现成的，现在做显然来不及。于是情急之中把房间挂的那串贺卡给她拿去。总算忙完了她的事，低头一看时间，坏了，七点二十一分，如果不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学校，那准要迟到了。想起每天早上坐在门卫室的校长犀利的目光，我心惊胆战，骑车的速度自然又快了几分。
还好，刚到学校车棚，锁好车子，上课的铃声响了。我知道我的灾难即将到来了。从现在开始，我要全神贯注，妙语连珠地站在讲台上，一直到十点钟。十点钟以后将会有各种各样的琐事缠绕着我，我要面带微笑，不愠不怒，认认真真，甚至是提心吊胆地去完成学校的各项任务，或是与家长交涉，与学生谈心。“学生是上帝”，这是我们的宗旨，有时候当孙子远比当爷爷来得自在。
第二节课还没有结束，我的嗓子已经有些哑了，咽喉又涩又痛。这是多年的老毛病了，以前每到这时候都要去打点滴，连打三天，症状会有所缓解。普通的药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什么“慢咽舒宁”、“金嗓子”、“草珊瑚”、“胖大海”通通被我吃了个遍。可是现在不能请假了，我是班主任，又带两个班的语文课，每天除了处理班级事务外，早读、午间操、上课、自习和晚自习，我要是请了假，谁能抽出身来替我做这一切呢？我不能生病，就算生了病也得扛着，连续四年来我没有请过一次病假，倒是节省了很多的医药费。
好不容易上完课，回到办公室，刚拿起杯子准备喝水，有学生喊“报告”，说是班上有人打碎了窗户玻璃。怕伤着学生，就三步并两步跑到教室。一瞧，果然有学生的手指流血了。简单包扎一下，又叮嘱班长打扫碎玻璃片，同时留心班上情况，我便送他去附近的医院（学校没有医疗室）处理伤口。回来之后，安排两名能干的学生去裁玻璃，自己则去门卫那儿找工具准备安装玻璃。再次回来时，桌上的作业本、练习册已经堆成了小山。
上午的时间就在我的匆忙中度过了。下午还没上班，就已经有学生家长打来电话，询问孩子在校的情况，少不得一番详细的解说。又想起还有一桩事情没有处理，就接着拨通另一家长的电话，约他下午到学校细谈。
下午两点三十分，在指导学生做完了眼睛保健操之后，那个家长就来了。于是请他坐下，把孩子在校的种种劣迹告诉他。当然，为了表现孩子的进步，我首先讲了孩子好的一面，比如现在已经能够在老师的督促下完成作业了，不再跟数学老师顶嘴了，他的身上也很少闻到烟草的味道了，甚至上课开始做笔记了等等等等。总之，尽量多讲好话，避免出现家长大吵大闹，责备学校育人无方的局面。但是问题还是要处理的，孩子毕竟是孩子，成长过程中多多少少会出现走弯路的现象，作为老师，是有责任帮帮他们的。
四点钟，学校通知教育局的领导要来检查工作，要求各班主任组织学生大扫除。我分配完任务，就拿了一块抹布，跟学生一起擦门窗和玻璃。整个大扫除结束后，把学生的各科作业、练习册，以及我的教案、听课记录、作业批改记录和班主任工作记录、政治学习笔记、进修笔记等抱到教导处，等待领导检查指导。
六点十五分放学，在学校食堂买了一个馒头，夹点咸菜和土豆丝，狼吞虎咽地吃完，坐在办公室把剩下的作业阅完，翻看了一下学生的随笔，晚自习的铃声就响了。
晚上八点三十分，晚自习结束，随同其他老师去学生宿舍看了看，照例是叮嘱学生晚上盖好被子，冬季用电小心，不要跟同学吵架，遇事向生活老师反映等，然后取回车子，急急向家里奔去。
回到家，孩子已经睡着了，眼角挂着泪水。桌上乱七八糟地放着她的算盘、课本、文具和拼音本，作业还没有做完，因为有些拼音她不会读，也不会写。
明天还要补课，我胡乱洗了把脸，也睡了。梦中是学生们在中考的考场上，苦苦思索……

2007年9月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