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兰
作者:关陆时间:2025-01-09 02:00:50热度:0
导读:(一)她是一名盲女。那一年,十九岁。春,暮雨纷纷。她倚着竹杖斜挎花篮,摸着城墙青壁步步走得艰难,一遍一遍用乞求的语气问路过的行人,公子、小姐,买我一只花好吗?雨越下越大,人们都赶着回家,自是没有人愿意
(一)
她是一名盲女。
那一年,十九岁。春,暮雨纷纷。她倚着竹杖斜挎花篮,摸着城墙青壁步步走得艰难,一遍一遍用乞求的语气问路过的行人,公子、小姐,买我一只花好吗?
雨越下越大,人们都赶着回家,自是没有人愿意为她停下。她手里的花儿,都是色浅个儿小的花骨朵儿,无人知道是何种品种,只知道不好看、不好养。终于有位老者停住步伐问她,小姑娘,你卖的这是什么花儿?
她的目光伸向远方,捕捉着无尽的空洞,却欣然一笑,道,老人家,这是你不曾见过的铁树的花儿。哦?铁树是千年开花之树,也会有花儿么?老者质疑道。她却答,世人以为它无花,是因为不愿等待罢,它一直被忽略着,因为它太不起眼了。
老者怜惜的看着她,好心摸出两个铜板,接走了一只铁树的花。
她就如铁树的化身,可不可以倾尽一生来等那个人,时间久矣、她自己已不确定了。
(二)
细雨依旧没停,城门下出现一道雨瀑珠帘,她的青衣紧沾身体,长发凌乱了。街上的人影匆匆隐没,她却不想离开,在这春季暮雨中,她在等待,一场无结果的邂逅。直到她感到额前一烫,身子一晃,重心向后顷去的时候,一把纸伞遮过头顶,迷惘中她落入一个厚实温暖的怀抱。
她感觉肩膀被人轻轻扶起,他用沉稳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呢一声,姑娘,站稳了。她心头一颤,下意识的转过头去,却忘了眼前的世界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他无意间看见她黯淡无光的眸子里出现了一种叫作失落的情绪,轻轻颦眉,一手扶着她,另一只手伸到她的眼前晃动,可她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他的心里有种难受。
她的嘴巴轻轻张开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把话吞了下去。
(三)
雨,停了。她整理好衣衫和头发,用一贯乞求的语气对她说,公子,买我一只花吧。他微笑着从袖袍中摸出一锭雪亮的白银,温柔的放到她手中,轻轻推合她的手掌,道,姑娘的花儿,我全买下了。
她心头又是猛的一震,紧紧撰着掌心里的银子,思量了一会儿,鼻子不自觉的酸了,却掉不下一滴眼泪,因为失明,连哭也不能够了。她为什么想哭,是感动么?是感慨吧。
感慨风雪无常的乱世,万事皆变迁,人终究要走远啊。
(四)
他送她回家,准确的说,是回一个破旧的草棚,里面空无一人,外面种着一棵铁树,她养了四年才开一次花的铁树,她等了四年都没出现过的人,永远不会来了吧。他看着这番破败的场景,心里深深震撼着,随口道,姑娘,跟我回府吧,做个丫头什么的。
她受宠若惊的跪到地上,边连口说着谢谢却边摇着她的小脑袋。此类的话,她再也不信了。只听他长叹一声道,算了,不勉强你,叫我允祈吧。从地上扶起她,她柔弱的点点头,告诉他自己叫作君兰。
君兰,君子如兰。他心里掂量着,称赞道,好名字好名字。嘴角挽起一个弧度恰好的笑容。她的心却是万般苦涩的。她的君子,消失不见了,从此、不卖兰花。
(五)
从那天以后,城门之下,无论严寒酷暑、风雨阻程,每日都会有一个高挑的身影出现在她娇小的身躯旁,伸出一锭银两,只说一句,我买姑娘一只花。她总是嫣然回笑,答,谢过公子了。
一锭银子一枝花实在贵了些,可她从来不拒绝,起初,接过银子后总是习惯的往底部摸一摸,慢慢的心里笑自己傻,呵,怎么可能呢。
渐渐的,她有了较好的住处,还找了个八岁的的乞丐女孩结拜姐妹一起住,她就叫乞儿。她常常会想他是哪家的贵公子,出手如此不凡。但她从不过问,和以前一样,她尊重对方。直到有一天,她在城门下等了很久,他也没有出现,终于准备失落的离去,却有人突然在背后喊住她,高傲道,卖花女,太子殿下明日登基,将成为一国之君,你高攀不起的。
听到这句话时,她的耳边嗡的响了一声,然后脑子一片空白。原来,他比一般的贵公子还要尊贵啊,是储君,是将来的天子。早知道没有结局了,还执迷不悟干什么,但是她庆幸、这一次,有人告诉她允祈是谁,而不像曾经的他一样无声息的消失,让她一等就是四个春秋。
(六)
从此,她再也没有在城门下卖过花,他也再也没有出现过。她经常忍不住对着乞儿说,他现在很忙吧。乞儿看着多愁善感的她,只能无奈的摇头。她只是一架靠近她身体的躯壳,君兰的心,无人看得透的,她能做的只有安慰,而承诺和幸福,她都给不了。而他们欠她的,就一定给得了么?
某一晚,乞儿清点着她们剩下的银两,拿起一锭放在烛光下细细斟酌,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姐,你来摸摸这银子底下是什么,好像刻着个字儿。她的身子微微一颤,摸着黑接过那锭银子,静心的抚摸了起来,心中一股酸涩缠化不开,底部的一个“朱”字深深刺痛着她的心脏。
是他,原来真的是他,四年前的朱公子,首次用一锭银两买下她所有花儿的人。
(七)
四年前,当她的眸子还明澈如水,灵动有光的时候,她在城门底下卖兰花儿。每日斜阳投射到她娇小的身子上,照射出她单薄的影子。与他的邂逅,同样在一场暮雨之中。
不同的是,那时他只告诉她自己姓朱,而她没有名字,别人只管叫她卖花女。他没有为她撑一把纸伞,只是静静的陪她淋雨。他只有十五,她才十四,彼此彼此都还年轻。
相同的是,他从袖底摸出一锭银两递到她的手中,和允祈说了一样的话,姑娘的花儿,我全买了。就在相见的第一眼,他们相互倾慕着对方,雨水滑过他的俊颜,她的韶颜,缠绕着彼此指尖,诉说着一场错误的爱恋。
他给她名字,说,君子如兰,我做你的君子,你做我的幽兰。从此你就叫君兰。
她欣然笑了,他又道,君兰,随我回府吧。当时她高兴得不知所措,做了太久的孤儿,习惯了流浪与漂泊,是时候、该有个归宿了。
他逃出红墙万丈,只为寻一红尘知己。可他不知,以他的身份爱上她,是不行的。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是将来的一国之君,黄袍加身之后,他将肩负重任,没有资格谈及儿女情长。所以,在自由被夺取之前,让他放纵一次,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