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天堂
作者:木曜时间:2025-01-14 01:36:06热度:0
导读:扎西来的时候,他带回来一把玉树藏刀。白银柄,精钢刃。他说:“我看见你们家的刀架空着。如果屋子里的刀架一直空着,会不吉祥。”我忍不住泪流满面。因我终于确认,我再也等不到你亲手为我买这把女藏刀。无数次从梦
扎西来的时候,他带回来一把玉树藏刀。白银柄,精钢刃。
他说:“我看见你们家的刀架空着。如果屋子里的刀架一直空着,会不吉祥。”
我忍不住泪流满面。
因我终于确认,我再也等不到你亲手为我买这把女藏刀。
无数次从梦中醒来,赤足跑到客厅看这把刀。后来又蜷缩在沙发里迷迷糊糊地睡着。强迫性地做梦。梦见我一个人沿着山路奔跑,一直向上一直向上,却总不知通向何方。
那年我们去黄山。在那座崖岩上,锁上一把同心锁。你看着我的眼睛,微微笑:“如果谁背叛,就会象这把钥匙。”黄铜的钥匙,向着绝崖翩然落下,隐约的一束反光,曾掠过你的眉际。
再去那里,却只我一个。
同心锁还在。却已物是人非。那时那刻,似觉眉际亦有一束光亮翩然而过,我似看见了我自己的天堂。
是好心的游人将我拉回尘世。从此,我只做同一个梦。梦见我一个人沿着无尽山路奔跑,永远也不能停止下来。
这个夏天,我决定去到西藏。
扎西反对。可是我却坚持。我说:“我一定要亲手代他为我买一把玉树藏刀。一定要!”
他长时间地看着我的眼睛。后来终于相信,终将拗不过我的了。
从成都上的飞机。背着行囊。扎西牵着我的手,说:“莫要走丢了。”这样的话让我感觉到安全。于是一坐下,我马上就睡着了。
西藏西藏,我来了!
可是,我真的只是要去买一把刀子么?
昏沉之中,有人将我狠狠地摇醒。是扎西。他说:“我们到了。”真的就到了么?
走下飞机的那一瞬间,新鲜的空气深深地沁人肺腑。看着周围群山环绕,天空蔚蓝,突然之间有一刹那的迷惑:我来这里,是干什么呢?
是啊我这是想干什么呢?是证明我爱他么?
走出贡嘎机场。我的嘴唇已经出现了青紫,呼吸急迫。
扎西无言地看了看我,伸手接过了我的背包。坐上去拉萨的客车,他说:“坚持住,一定要熬过今晚。过了今晚,就没事了。”
是的,要坚持。世界上的事,是自己选的,就要自己坚持。就象我爱阿树。
阿树。是的,阿树!那是我所爱的人。
那是在春天。呵,百花盛开。
那时我靠在你的背上看你油漆刀架。你说:“等做好了这个刀架,我就带你去西藏。我要亲手为你买一柄玉树女藏刀。”
他说他要亲手让我检一柄玉树藏刀。他就是这么对我说的。
因为我说过,我喜欢一切叫玉树的物什。
雅鲁藏布江滔滔奔流,布达拉宫宏伟美丽。高原的阳光,身边的牦牛,飘扬的经幡,还有朝圣的信徒。
拉萨的景色虽然美不胜收,可我这个从江南来的赢弱女子,却由于强烈的高原反应,而无心欣赏。
扎西扛着我走上旅店的楼梯。他说:“告诉过你别来吃这样的苦,你又不听。”
我还能淡淡地笑。我说:“我愿意。”
是的,我愿意。因为,这个旅店他曾许多次地住过。
夜晚,我一夜无眠。据说初上高原的人,第一夜一定会睡不着。因为神密的雪山神女对每一个踏上这块神密的土地之人下过了这样一道蛊。
扎西说:“他以前一直睡这个房间。你安心睡,不要洗澡。睡不着就不要勉强。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是么?他以前一直睡这个房间么?
半夜,我喝到第四次水的时候,终于能够坐起。
四处张望,又拉开柜子,心里隐隐地有一些惊喜和希望。
可我这是在找什么呢?在这样一个远方的旅馆,你试图找到什么呢?
我用双手掩住脸颊,终于还是停止,颓然面坐。
天亮了。我有一天的时间来适应拉萨。
我对扎西说:“你有生意,不要陪我。我可以一个人四处转转。”
他认真的看我:“真的可以么?”
“真的。我很好。看,我适应了。阿树跟我讲过这里的一切。”
扎西眨眨眼,有点信我。拉开门,又回过头说:“要开着手机的。记不记得?”我点点头。望着他走。
门开着。风挟裹着高原清晨的凛冽气息,吹到我脸上。让我不由自主地有些凄惶。
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一个人,独自在这陌生之地。
可是,许多时候我就是存心想要自己一个人。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就剩下我一个。谁也不知道我,谁也不在意我。让我在这世上一直一直孤单。
因为孤单,就是我一个人的天堂。
带上扎西给我的围巾和地图,我不顾路人奇特的注视,独自行走在拉萨街头。
这里湛蓝的天空深邃而又悠远,洁白的云朵却仿佛伸手就可以摘到。山坡上白红相间的藏寺,美丽如画。
在八廓街,随处可见一身风尘的朝圣者,一边摇着转经筒,一边口中“唵嘛呢叭咩哞”地诵经。他们口诵六字真经,从遥远的故乡开始,沿途三步一磕头,用身长丈量着道路,以数月甚至数年的时间来到拉萨朝佛。
我恍惚中觉得,阿树离开的这几年里,我就一直如这些朝圣者一样,一直在用思念丈量着人生。
心忽然地痛。那样地揪人心肺。
盘着腿,远远地坐在大昭寺的门前。
寺庙里隐约飘来了诵经声。前面是五体投地叩拜的信徒,起起伏伏如波涛翻涌。忽然之间,我心宁静。
这是一种奇特的感觉。因为我看见这样一种虔诚仪式,那是这些人一生的追求,就象我会一生只爱一个人。因而,它无比的神圣。
此时此地,一切都与忧伤无关。
终于忍不住,跟着信徒们一次次地叩拜。虽然我并不知道我要向佛乞求什么。
那些最虔诚的信徒,传说他们会在大昭寺的门口磕上万次的头。显然,那也断然不再是一种乞求。
跟着他们双手合十高举过头,然后合十移至面部,再至胸前,双膝跪地,全身俯伏,两手前伸,额头轻轻磕触地面,一种放下一切的感觉刹那间漫布全身。仿佛间觉得,人这一辈子,就是为这一套动作而存活。
八点半,西藏的天渐渐地黑了。我却仍坐在那里不想离去。
扎西找到我时,我已默默地回想过我这一生。还有阿树。
在圣地最后的落日里,我看见,我早已在这佛前坐满了千年。
终于,有泪滴落在尘埃。
天还没亮的时候,扎西敲开了我的门。他说:“快一点阿惠,我们要去八一镇。”
是的,八一镇,我要去的镇子。
因为,那里是他最后到过的地方。
乘上一辆满载的货车。扎西让我坐在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