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偌大的府邸里空无一人，满地狼藉，从周围的建筑小景中可以窥见它以往的繁华。伴随着噔噔的脚步声，一个少年跑进院落中，大概十二三岁的年纪，眸如点漆，身上的衣裳竟是最尊贵的黄色——皇家的颜色。许是跑得太急的缘故，少年的脸上布满汗珠，一面张望，一面喊着“白雾”，一声一声，无比焦急。
忽的少年停住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一个同年纪的少女静静站在远处，一袭白衣，眼睛盯着少年的方向。少年面露喜色，跑过去抱住少女。“太好了，你没事。”
少女没有动作，任由他抱着自己。
似是感觉到气氛不对，少年松开她，见那双曾经天真无邪的眸子中竟满是空洞，他心中一痛，”对不起，我没有救得了你的家人。”
少女仍旧无言，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
少年环顾四周，曾经热闹的宰相府如今已是物是人非，他握紧少女纤弱的手，似是发誓般说道：“我一定会报仇的，即使，对手是她。”
残阳如血，照映着两个小小的身影。
少女任由少年拉着手向府邸外走去，她抬头望着天空，原本空洞的眼眸中竟一闪而过一丝精光，转瞬即逝。
天宝二年，宰相白清风一家被满门抄斩，未来的皇后、宰相之女白雾未能幸免。
同年，皇帝身边出现一个来历不明的宫女，虽未封妃，却极尽宠爱，名唤青烟。
一　青梅竹马
天宝七年，皇宫。
正值清晨，距离早朝还有一段时间。皇帝寝宫大门被轻轻打开，一位十七八岁的女子袅袅而入，一身青衫，面庞白净如瓷，眸色沉静。
“皇上，早朝时间快到了。”女子开口，声音空灵悦耳却冰冷。
“唔，青烟。”床上的男子微微动了动，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一触碰到女子冰冷的眼眸，便如同一碰冷水浇到头上，他顿时清醒了，也不再磨蹭，立刻起身。
青烟回身示意，一众宫女便鱼贯而入，伺候皇帝更衣洗漱。
上官子墨懒懒地站着，任由宫女帮自己更衣，眼睛却紧紧追随着青烟的身影。她只静静地立在一旁，一动不动，似是完全没感受到上官子墨肆无忌惮的眼神。
当年那个天真活泼的白雾哪里去了？上官子墨总是忍不住这么想。五年前辅政大臣白清风一家满门抄斩，他被母后关在房间内，任凭他如何哀求也无济于事。
后来他终于逃了出去，却为时已晚，白家已被满门抄斩。他不死心，因为他的白雾不会食言的，她答应长大后会嫁给他，怎么可以这样就走了。于是他不顾侍卫的阻拦，在偌大的宰相府中寻来寻去，呼唤她的名字。许是上天听到了他的呼唤，他找到了白雾，并将她带回宫中。
自那以后白雾就似变了个人一般，变得冷冰冰的，不再与他嬉闹玩耍，总是以一副大人的口吻劝说他。
也许是当年的事给她的打击太大了吧，上官子墨叹了口气。
见青烟就在那站着，像个木头人一般，他不禁又起了捉弄之心，当下命令道：“青烟，给朕束发。”
闻言青烟也不惊讶，也不开口，只是默默地走到上官子墨身后。拿起那柄象牙梳，这是十四岁那年他亲手做的，只为缠着她给他束发，白色的梳子，闪着温润的光泽，上面缀满青色宝石。
殿中的宫女仍旧忙着自己的事，似是习惯了青烟的特殊身份。
如墨般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衬得青烟的手愈发苍白。她欲将他额前的发拢到后面，不曾想手被他一把抓住。
“皇上？”青烟微微皱眉，想把手抽出，却被他握的更紧。
上官子墨轻轻抚摸青烟的手，眸似点漆。“怎会生出茧子？竟像练武之人般。”
青烟眼中闪过一丝微光，她用力抽回手，继续一下一下地梳着长发，不在意地答道：“奴婢身为宫女，总是要干些活的。”
上官子墨没有再纠缠这件事，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委屈你了。”
他知道，母后并不喜欢她，当年的亲事也是极力反对。甚至宰相一家之事，也是母后一手策划。他将她带回宫中，母后本是不同意的，但他无论如何不能再失去她。母后最终松口了，前提是她不能再以白雾的身份活在世界上。从此，世上只有宫女青烟，再无白雾。
发已束好，镜中的男子丰神俊朗，尊贵无比。
青烟为他戴上皇冠。“皇上，该用早膳了，奴婢告退。”
上官子墨没有任何表示，青烟行了礼，径直走了出去。
上官子墨看着镜中的青色背影逐渐远去，心中一片悲凉。也许她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了，难道他们注定此生无缘吗？
不！上官子墨握紧拳头，自己是当朝天子，天下的一切都是他的，怎么会让心爱的女人就这样远离自己呢？不会的。

二　意乱情迷
深夜，地宫。
“属下办事不力，请宫主责罚。”身着夜行衣的女子单膝跪地，声音悦耳却冰冷。
她的面前是一个黑纱蒙面的女人，全身被黑暗包裹，唯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她上前扶起女子，“你做的很好，青烟。”
青烟面露羞愧之色，“属下惶恐，五年之内，并未找到龙脉的线索。”
“本宫知道。”宫主淡淡说道，听不出喜怒，“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吗，另一个任务就是待在上官子墨身边。”
“属下明白。”青烟低头应道，但心中总有不甘，十二年黑暗生活换来的武艺却从无用处，只能日复一日地待在那个男人身边，做一个宫女。
似是看透了青烟的心思，宫主说道：“本宫说过，你的任务很重要。”
青烟不可置否，点了点头。
“五年了，上官子墨可有爱上你？”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
青烟面露难色，思索半晌，还是摇了摇头，“属下，不知。”
宫主笑了几声，声音阴沉刺耳，“不知？不知便好。你可以退下了。”
青烟应了一声，离开了地宫。

回到寝殿已过三更。青烟小心地避过了侍卫，推门而入。
在宫中生活五年，她知晓皇宫的守卫是何等森严，就算她自恃轻功甚好，也无法保证躲过层层守卫。但自己在深夜几次出入，却未曾被发现，让她深感不安。
至少现在安全了。青烟松了一口气，走到床边，脱下夜行衣。
突然感觉到异动，青烟停下手中动作，拔出剑，大喝出声：“谁！”
几乎是同时，油灯亮起，映出坐在桌前的身影。一袭黄袍，高大挺拔，漆黑的眸子静静盯着她。
青烟顿时睁大了眼睛，“皇上——”
上官子墨缓缓站起身，向青烟的方向走来，眼神落在她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