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多

满多

瀚漫小说2025-03-05 22:26:34
两个人重新走下去,松林干燥的影子已经把傍晚的阴影彻底展开了,树尖上庄严摆动的松针一个又一个冷不丁地掉了下来,确实越来越像破旧的暗紫色的毯子,左脚踏上去就像走在河边的沙滩上一样,其实,如过尝试着将右脚也
两个人重新走下去,松林干燥的影子已经把傍晚的阴影彻底展开了,树尖上庄严摆动的松针一个又一个冷不丁地掉了下来,确实越来越像破旧的暗紫色的毯子,左脚踏上去就像走在河边的沙滩上一样,其实,如过尝试着将右脚也像左脚一样紧接着就踩上去,感觉也应该几乎是一样的,但因为时间有略微的差别,心绪也就必然不一样,就像你朝着那个固定的方向走了过去,脸越来越红了,甚至最后窘极了,恨不得手指缝里露出的那一只漂亮的,笑眯眯的充满善意的眼睛,立刻拐个弯去躲起来,即使你右脚踏上去的那一刻,确实没人发表让人难堪尴尬的言论,甚至你饱含着绅士风度的姿势依然显得格外优雅,手里还拿着未点燃的古老的擦得雪亮的烟斗。

“大家的谈话应该是会突然停止了的,厨房的门也理所当然地被一阵很张狂的风悠地掀开,好像无视大家正在用餐似地,所以一个身形精干高大步子略微蹒跚但还算矫健利索的老太太自然会出现,她黝黑枯瘦的双手里一如既往地端着几个破盘子进来。”

“年纪不是重点,您母亲和我母亲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她们几乎可以被称为老太太了,笑起来满脸的皱纹,就像老松树皮一样,连下巴也是皱纹。她们每日都会上这松林来的,满多,你是否觉得我已经没有希望了,我居然用了‘您母亲和我母亲’这个该死的词,我也觉得,如果再这样混沌无知,不思进取地浑天度日,我一定只能跟着我家老太太,像一头被牵入屠宰场的乳牛一样滚进地狱了,我的朋友,如果我现在换上一双鞋,一双像马蹄铁那样牢固而又耐磨的真皮鞋,也许还能骄傲的走到林子尽头,噢,天哪!”

“为什么是破盘子呢?也许从门口伸进来的料子可以做出明确而不失公正的判断,那袖口绝不是皱巴巴,让人作呕的,而且,房间里还坐着一个撅着嘴正轻轻地和他哥哥说话的小姑娘呢。那是贵族人家的孩子,即使没落了也一定曾经是贵族。”

“你在听我说吗,我的朋友。”

“什么?你是在向我提问还是在质问我呢?”

“难道我刚才讲的内容一点意义也没有吗,还是因为你脑子里依然想着那该死的姑娘,那个撅着嘴的臭丫头?”

“出于对你人格应有的尊重,或者说不想让我们存在了十七年的友谊像你腿上的裤子一般被思想的荆棘撕裂,撕得粉碎,所以,我一再表明我本意并不是想让你难堪,羞愧,悲伤,也不想强暴的对你表达我的愤懑,我将重复一遍我的问题:‘你是在向我提问还是在质问我呢’”。

“那么,我们继续走吧,你别撅起肩膀走路,就像穿着极不合身的长裙一般。不过即便如此,满多,你不应该冲我生气。”

“请让我安静一会,你这样盲目而又狂躁的心绪简直可以让我崩溃。”

“到底该不该去呢?”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要不就倒在这个充满诗意的松林里吧,我真想用拳、用头甚至是呼吸,去感受一下柔软的大地。”

“你真是恶劣而又鄙薄,像个幼稚无知的儿童一样右边脸颊的眼泪还没擦干就破涕为笑了,难道你只是为了死在这个林子里吗?这既不道德也可以看出你毫不尊重朋友的思想,如果你真当我是朋友。”

“满多,我不会让步的,也不会原谅,即使他们都不得不站在一条阵线上让我艰难的隐痛。”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是的,真是妙极了,我一个人就能说服他们,他那酒鬼老爸,还有爱做滑稽姿势,开不三不四玩笑的老妈,过着凄凉日子的姐姐,都会被我说服。我会成为自己的英雄,满多,这绝不是出于童真的天然需要,不是,我这伟大而又让自己膜拜的举动和儿童的本能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是不尽符合的,即使我依然崇拜他的父亲。”

“你真是个自私的家伙。”

“好吧,我宁愿沉醉在自己的境界里,也不愿意得到那曼妙的身段,我会让自己的自吹自擂变得很可信,让自己打心眼里承认我已经即将成为天才了,我有哲人般的思辨能力,你看我,我头发快掉光了,衣衫不整,可我依然还是蹦蹦跳跳的,至少我脸色红润,还张着嘴大口的呼吸着世界的赐予。”

“为什么你总是左右我的思路,刚才我在思考推开门的老太太的身份,可如今,我竟然对你做出了直观的评价,我总是被你领着走,包括此行的目的也是一样,你胸有成竹,我却惶惶不安,我想回家了,我忘了我家房门还没关,我不应该像钟摆一样任你摆布,尽管我一向怒气冲冲,而你总是跪在地上对我诉说,可实际上当你入睡的时候,我才能做回自己。现在,我甚至连挣扎的勇气都没有了,你继续淋雨吧,在你看来,夏天和冬天几乎一样,可我命中注定一生都要拿着手帕擤着鼻涕,我羡慕你,不需要用摇尾乞怜或者凶巴巴的外表来掩饰肉体和灵魂的脆弱不堪。无论如何,请你别再对我温言细语,最好冲我直嚷嚷,或者干脆一句话也不要说。”

满多转身就沿着松林回去了,谁也没搭理,月光照出了他的背影。现在,只剩一个人继续走下去,松林干燥的影子已经把明晃晃的月亮的阴影铺在了林子里,树尖上庄严摆动的松针一个又一个冷不丁地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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