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眼泪

那样的一个黄昏，夕阳如血。
小依紧紧地握住艾桦的手,兴奋且不安。车窗外的树，车窗外的稻田，车窗外的村庄和城镇，渐渐消失在如血的夕阳中。不断前行的客车载动着那远走天涯般的决然。
夜幕降临的时候，他们终于到达了艾桦工作的城市。寒风中传来了噼哩叭啦的鞭炮声，昏暗的街灯下亦不时飘过细碎的红色纸屑，那天正值元宵节。
亦是小依和艾桦第一次逃离家人，过一个仅属于自己的节日。
小依幸福地望着一身白色牛仔服的艾桦，他的背囊里有一袋真空汤圆。那将是他们今夜的晚餐，饱满亮泽的汤圆一定温软而香甜。
爬上那个小小的斜坡,就是艾桦单位宿舍了。一扇扇亮着灯火的窗口，透着节日的温暖。再推开左边的那扇木门，便是艾桦的房间了。一张简单的木床,一张厚重的书桌,一个小小的电炉,一盏昏暗的灯光。
艾桦紧紧地将小依拥在怀里。艾桦,就这样,就这样抱着我,一生一世好不好？小依极力地忍住眼里的泪水。
这是她最爱的人，一个令她爱到骨子里的男人。似乎连看他一眼都觉得幸福，吃什么住什么都不重要了。与他在一起，小依想得最多的几个字便是一生一世。
他们用高压锅在电炉上煮着汤圆,小小的房间顿时变得温暖而热烈。
吃完汤圆后，艾桦带小依去一个同事家拿申请表。艾桦一直想考取北方的一所警察学院，那时候的艾桦上进但又莫名其妙地颓废。在小依心里，北方的北方再北方，是如此的遥远。寒冬时定会大雪纷飞。漫天的雪花，惨白又冰冷。
回来的路上,月色如水。
洁白的月光散落人间，温柔地散落在艾桦的身上。小依突然间觉得月光下的艾桦，是如此的不真实。似乎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像是一个梦。天穹中的月亮，月光下的艾桦都美得那样的不真实。
一路上,艾桦默默地想着心事，而突生悲凉的小依亦沉默不语。艾桦安静地牵着小依，穿过一排排或高或矮的房子，走过一棵棵在月光下随风摇曳的树木，连风都静默。
回到宿舍。他们疯狂地拥抱着，亲吻着。似乎要将对方狠狠地揉碎,再将破碎了的自己和破碎了的对方合二为一，永远都不再别离。
夜深了。艾桦伤感地望着小依。小依，我们如此相爱，如此默契。我好害怕,要是有一天我们分开了怎么办？要知道，我再也遇不到像你一样的女子了。
小依泪流满面。艾桦,不会的，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的。
许多年以后,小依依然刻骨铭心地记得那年的元宵夜,月光如水。
还有那个令她爱到骨子里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