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光已经远走

一、你还记得你爱的是谁吗？
“薛小丁，我可听说你以前高中的时候可是无法无天的小鬼哦。”女朋友坐在我旁边，端着杯咖啡笑着问我，我可以看见她在咖啡蒸腾的水汽里闪现的戏谑眼神。
“是吗？”我微笑，阳光从彩色的玻璃窗上透了进来，温柔而不张扬的。
“说一说嘛，你居然是个叛逆孩子的故事啊，我都不相信呢，那个时候你有喜欢的女孩吗？”她赖在我肩膀上问我。
“我喜欢的？”我抬起了头，有些不习惯的眯起了眼睛。窗外的天空是灰蓝色的，没有飞鸟，只有在阳光下细微发光而安静飘转的的尘埃。
“我喜欢的，是一个叫苏百合的女孩。”我说，“但我爱的，是一个笑起来会满眼阳光的女孩。”

很长很长的时间，我的记忆都是在白色中度过的，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和妈妈苍白枯萎的脸。
妈妈是尿毒症患者，已经严重的肾衰竭了。爸爸是她的主治医生。他们以尊敬和责任的方式互相牵连着。妈妈的病让爸爸贫穷而痛苦。但他从未放弃过她。哪怕他对她的爱情早就在一次又一次的透析和插管中蹉跎了干净。
后来妈妈成功的得到了肾源，换肾很成功。她可以出院了。
她出院的第一件事，就是跟爸爸提出了离婚。
“我拖了你这么久，现在你自由了。”妈妈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平静而温和。
我跟了我爸爸。
再然后，爸爸在我十六岁生日的时候带着一个安静温柔的女人回来了。他对我说，这是我的生日礼物，一个新妈妈。
那个女人对我温柔的笑着，很可爱的孩子，她说。
我对她笑了笑，然后把生日蛋糕砸在她化了精致妆容的脸上。然后就是女人的尖叫和爸爸带着怒气的一个巴掌。
没有人问过我的意见，没有人尊重我的选择，没有人重视我的存在。
我的额头撞到了桌角，在疼痛与愤恨的恍惚中，我听见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的声音。一种名叫叛逆的种子在我的胸口迅速地抽芽破土，迅速长成盘根错节的大树。
就像早已颓靡的昔日恢弘轰然倒塌，压抑已久的黑色潮水迅速吞噬了无边的旷野。

后来，我学会了抽烟打架喝酒，把头发染成各种奇形怪状的颜色形状。
再后来，我认识了程小七。一个短发没有父亲，脾气古怪的女孩。
我和程小七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其实我已经不记得我第一次看见她时到底是在哪里了。我只记得好像是跟一群不三不四的朋友去打群架的时候，只她一个女孩站在对方人群的首要部位。
我还记得她笑容明媚犹如阳光的样子，她的眼睛眯成弯弯清秀的模样，干净的蓝色牛仔裤短了一截，可以看见她细白的脚踝。
她蹦蹦跳跳的向我走了过来，可爱的皱了皱鼻子，笑着的眼睛好像盛满了细碎的阳光。
她说：“我叫程小七，你呢？”
在我还没来得及回答的时候，她的拳头就砸在了我的脸上。
“兄弟，你可要时刻记住自己是来干什么的，我是来打架的，不是调情，忘记自己立场的人，总是多多少少要付出点代价。”我听见她说。

二、有个女孩像阳光一样的忧伤
“薛小丁！你给我听着！你要是再敢招惹不三不四的女孩子回家我就打断你的腿！”
我蹲在地上，仰着头，冷冷的听着面前脸色憔悴粗糙的男人瞪着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咆哮着。程小七站在我身边，笑靥如花的样子，面孔素净而肆意的张扬。
像是在这个夏天最明媚的白色小花。
“怎么？就准你朝三暮、四拈花惹草，不准我找个女孩牵牵手勾勾肩了？”我把被男人两巴掌打的有点发麻刺痛的嘴角拉扯成挑衅的角度，缓缓开口。
“薛小丁！你再敢拿你林婉阿姨说事我就撕烂你的嘴！我跟林婉阿姨的事情是我们大人的事！你个小鬼才多大！你再敢勾搭这种有娘生没爸教的女孩子你就不是我儿子！”我的话戳到了他的痛处，男人气急败坏的指着程小七骂道。
我看见程小七抬起了头，笑的眉眼弯弯的瞳孔里突然绽放出锋利的光。她明媚张扬的脸迎上了父亲的眼光，一字一句的说：“您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老子喜新厌旧，儿子水性杨花。这很公平嘛。”
我笑，程小七的嘴毒是出了名的，而且父亲又话里戳到她痛处，以她的脾气，恐怕今天是要问候我全家了。
“你……你……你个婊子养的给我滚出去！没爸养的果然是没教养！以后离我儿子远一点！”爸爸气的脖子都粗了。
程小七笑的人畜无害，她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以为你没了娘的儿子又能好到哪里去？我如果不品行极差又怎么配得上你儿子空前绝后的水性杨花？”
“你给我滚！”爸爸的声音都气的打颤了。
“滚就滚嘛，那么急干嘛？”程小七笑眯眯的用脚踢了踢我的鞋子，“嘿，亲爱的，我要滚了，请问你愿意跟我一起滚吗？”
我从地上站了起来，抖了抖蹲得血液不通而发麻的腿。大大咧咧的楼着她单薄的肩膀，笑着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
“薛小丁！你要是出了家门你就不是我儿子！”我听见男人沙哑的咆哮。
我笑了笑，然后用力的把家门甩上。砰的一声巨响。震下了墙壁上一层白色的粉尘。

我和程小七走到小区外面的草坪上，我松开了她的肩膀，张开手躺在草上。青草透过衣服扎的皮肤痒痒的。程小七坐到我身边，撑着个下巴望着天。
“谢谢你了。”我说。
她笑出一口白牙，眼睛弯弯的。
“没事。”她说，“谁让咱们是兄弟呢。”
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兄弟。”我说。
她把手枕在后脑勺上躺在了我的旁边。
“你就这么讨厌你爸爸，非要让我装你女朋友来气他？”
“他自己年纪一大把了还招蜂引蝶的，我有个女朋友怎么了？”我冷笑。
“哎呀，那你就不怕让苏百合知道了？那你追她恐怕是无望喽。”她偏头戏谑的笑着说。
“喂喂！你敢让苏百合知道你试试看！”我猛地坐了起来。瞪着她说。
“哎呀，开个玩笑嘛，别那么紧张。”她斯条慢里的开口。笑的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