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茉莉绿茶
作者:闵悼时间:2024-11-18 00:37:23热度:0
导读:如同去年与前年,夏天又比往常来早了一点。毫无遮挡下的校道与食堂,仿佛都像黄油切成的模型,渐渐融化。然而逐渐融化的,还有人。从宿舍往下来,刚好能够看见我现在的这个位置。我也看见宿舍门口前面栏杆趴着几个
如同去年与前年,夏天又比往常来早了一点。毫无遮挡下的校道与食堂,仿佛都像黄油切成的模型,渐渐融化。
然而逐渐融化的,还有人。
从宿舍往下来,刚好能够看见我现在的这个位置。我也看见宿舍门口前面栏杆趴着几个仿佛要从五楼一瞬昏倒掉落的人,向着他们招了招手。楼上也适时的给我回复了几个手势,就好像货运码头拿着红旗白旗打暗号的一般。
“一,二,三,四,五,六,七。”我慢慢辨认着楼上的暗号,“可乐,绿茶,红茶,还有,冰茉莉。这帮家伙真当人是货车。”
已是吃饭时分,人渐渐的多起来,食堂附近也开始因为人的积聚而变得更加炎热。看着来往的人群,以及排队的长龙,我顿觉一身轻松,一切的一切只因为……
《大学生存手册》
第一章:食堂
第一条:关于吃饭
你必须把握吃饭的时间,与高峰期错开(一般平时提早半个到一个小时,而新生军训期间必须一个小时到一个半小时。什么?两小时?除非你想在食堂自习),知道每个食堂的饭食汤水分布,知道各个食堂的特点以及名产,还必须知道食堂的空调分布状况。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本手册日后将与您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且听我娓娓道来。
我向售报亭的大叔付清楚了所有饮料的款项,依依不舍的看着那个雀巢LOGO的冰箱,要知道不吃雪糕的时候你不会晓得,手有多么的重要。爬上宿舍的时候已是11:30,感觉全身上下都快要被溶液化,只有胸口那块抱着冰镇饮料的地方仍然保持着一丝最后的清凉。
白先从我的手上拿去了一瓶绿茶。说他叫白,他其实一点都不白,相反总是喜欢喊“RockforLife”的他,留着经过修剪的络腮胡子,然后不甚修理的胡子还有不敢恭维的嗓音成为了他的标志。“白”的主要的含义,取自于“白痴”。
白最铁的哥们,十里,正端坐在他的女友面前,握着他女友的手,深情脉脉的看着他女友的脸。他女友的手,我们也握过,他女友的脸,我们也凝视过,甚至某些人还在她面前干过那么点猥亵的事情,因为他女友是台电脑——宿舍最早的一台电脑之一。
叫他“十里”,是因为传闻中他家离市区相当遥远,无论干什么事情,总要走出十里地开外才能完成,而且无论你问他什么,他总懒得否认,因为他压根就没听。
“你家真那么远么?”
“嗯。”
“真有十里地么?”
“嗯!”
“那边荒凉么?”
“嗯!!”
“那边有女人么?”
“嗯!!!”
“闹鬼么?”
“嗯!!!!”
“吃了么?”
“有病啊!咋那么多问题呢你?”
十里的所有关注跟所有寄托,都在他那个虚拟社会的人物上面,天冷晚上宿舍关灯睡觉的时候(天气转冷之后,学校会全面的断电,防止学生通宵玩电脑),他就会给我们不停的说他在那边的故事,如何战胜怪物,如何制作和获得神兵利器,如何研修魔法和炼金术,还有游戏设置的大背景跟优秀的故事。夜越深,十里的精神便越是亢奋,故事固然精彩,而且他的描述也是栩栩如生,而且语调抑扬顿挫,十足收音机里头说书的,好几次我都推荐他去校电台新开一个栏目,现在说书也得随着时代变换而变化嘛。与游戏里面人物的越发威武相比,十里却是越来越瘦,似乎已经在虚幻和现实中找不到平衡。
其余的人,都围在D哥的附近,伴随着D哥的语调起落,感叹声还有笑声不断。毕竟,这年头,好像D哥那么舍己为人,化自己的悲哀为他人的笑声的人已是不多。D哥是隔壁班的人,宿舍就挨着我班,下课之际,经常相互串门是宿舍之间的常事。D哥在经管学院学的是国际关系,与我们分析国内外时事政治,教育我们这些无知的理科生懂得政治的可畏,便是D哥日常的重要任务之一。
“D哥你脸好长。”
“你懂啥,这是传说中的皇帝脸,你看传世这么些帝皇的画像,那个不是脸长耳垂大的。鼻头有肉,天庭饱满,这是莫大的福气像!那年我进京,看见了红哥,红哥也是这么造型的?”
“红哥?”
“X庆红啊。可千万别这么大声的说话,别跟别人说我认识他,”D哥一把拉住我,左右张望了下,觉得四里没人了,然后继续说:“他这期可是红人啊,真正的红人啊。”
“……”
每次我与清妍说起宿舍里的这么些个牛鬼蛇神,清妍都会笑得前俯后仰,然后清妍会说,为什么你们那边容易积聚奇人异士,难道与你们学的基因技术有关么?我只能笑笑回答,任何事物,都有其存在的必然性以及合理性。而他们已然成为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若强硬的将属于他们的部分割离,只能造成空洞的巨大化。
然而,这个故事却恰巧不是关于我的。
“那是关于谁的?”清妍的头发是可乐色的。
“与谁都无关。”
“与何种物体相关呢?”
“一种饮料。”
“吃与喝,人总是离不开。”
“生物体都离不开,饮食男女嘛。”
……
然而,实际上,我的校园生活中,还有一人。他并不出众,除了稍显瘦削之外,便别无其他的特别之处,不经常露出来的胸口有块灰褐色的烫伤痕迹;也不是很健谈,只知道他有时候会在宿舍剩下我俩之际跟我说一些他以前的事情,有时候我就是有那么种才能,任何人都喜欢与我聊天,跟我谈谈以往的事情,然而在清妍之前我却没有遇到这样的能够让自己倾谈的人;但是他却肯定不是那种十年二十年同学会上会忽然间忘记的人,我敢断言,就算再过四五十年开次同学会,同学们依然会记得他的存在,顶多会有个把健忘者忘记了他的具体姓名。
姓名这种东西无非就是一个代号而已,能够代表我们真正存在着的,可能只有肉体。肉体逝去之后,还剩下什么?
我们叫他“阿克”。
阿克对任何事情都不能算得上痴迷,但是其实对于很多东西他都可算是有才能,所以在对任何事情都没有放些许力气的同时,收获却不是空无一物。在大多数的时候,你都可以看见他端坐在自己的书桌面前,或是开着电脑,或是看着课本小说,静静的啜着那纸包装的冰茉莉,而且,必须是“统一”的。这,可能就是他唯一的痴迷项目。
“喝冰茉莉,必须是纸包装的,而且必须是‘统一’的,方才好喝。”如同酒鬼品酒,也如同我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