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的呼唤

“给我滚，全都给我滚”，老栓醉醺醺地吼道，“以后都不要再进这个家门半步，否则我打断你的腿”。“你以为我想待在这个地方吗？要不是你，我娘年纪轻轻的就满头白发了吗？要不是你，我能沦落到这个地步吗？要不是你……”小栓怒不可遏，一旁的栓母小声的啜泣着。窗外，落叶漫无天际的飘着，不时有风吹进屋子，冻结了这样的画面，冬天就要来了。
“娘，儿子对不起您，这个家儿子实在待不下去了，您老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儿子……”挣开母亲的手，小栓夺门而出。
“栓儿，栓儿……我的儿”栓母望着儿子越来越远的身影，泪水汹涌如海，落叶打在栓母的脸上，可她丝毫不觉得痛，就这样一直哭，一直哭，以致于后来小栓出人头地回来接她享福的时候，她再也看不到儿子曾经受伤的脸庞。
那年，冬天格外的冷，冷的慑人心骨，那年，栓才十六，只身来到雨碎的江南，在那里，遇到了他生命中的贵人。
在这个地方，没有他小栓的立足之地，离家出走的第一天，身上没钱，他就一路捡破烂一路走，他不知道前方等待着他的到底是什么。
就这样一直走，一直走，走到了这个地方，曾有无数个寒冷的夜晚露宿街头，但他挨过了这个冬天，他活了下来。
他开始跟别人要钱，渐渐地，他自尊心受挫，他便重操旧业，继续捡破烂，虽然钱少，但至少保全了自尊及温饱。慢慢地，他想起了母亲，想起了那个整日吃喝嫖赌的父亲，他恨，他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
天渐渐变黑，乌云紧跟，远方一声巨雷划破了天空，瓢泼大雨猛烈的下着，小栓跪在地上，向着那阵阵飘来的大雨狂喊了声：“娘，娘……”那声音仿佛能震动天地，不久他就昏厥了。
醒来时，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头阵阵的疼，朦胧中，他看到了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这是哪里”他启唇，“这是我家，我放学回来时看到你倒在了大雨中，便让我爸把你带回来了。”这时他才松了口气，闭上眼，他发誓等有一天他小栓飞黄腾达了一定会好好报答这一家子人。
油菜花开遍了漫山野湖。辗转十年已过，栓母倚在门口，口中喃喃道：“栓儿，栓儿……我的儿”岁月无声的将痕迹留在了这个可怜女人的身上，她早已看不见，看不见花开，看不见她想见到的人，看不见她早已衰老的生命即将逝去。
老栓死了，醉酒溺死的，她没有悲伤，她想她儿子小栓了，她每个季节都会在后山种上油菜，等到花开时节，她说，她的儿，栓就会回来了。
小栓结婚了，因为能干，岳父又是一局之长，他很快受到提拔，在自己的岗位勤勤恳恳，颇受领导赏识。
他觉得是时候回去接母亲了，他很久没回家了，妻子也要求去，她说也要看看她那受了大半辈子罪的娘，要把她接来享福。
漫山的油菜花开的耀眼的黄，刺伤了小栓的眼，在他家的油菜地里，立了一座坟，上写：栓儿，栓儿……我的儿，娘想你，你回来吧。”
泪悄然滑落，他跪倒在地，“娘，娘，栓儿回来了，娘……”声音在大山中回响，久久不肯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