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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一)入眼是一片明黄色,他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玄宗僵硬地躺在床上,耳畔是一群人呼天抢地的哭号声,里面没有一丝真正的悲伤。是了,那个女人走了之后,哪里还有人真的关心自己呢?他们在乎的,不过是那一把黄金椅
(一)
入眼是一片明黄色,他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玄宗僵硬地躺在床上,耳畔是一群人呼天抢地的哭号声,里面没有一丝真正的悲伤。是了,那个女人走了之后,哪里还有人真的关心自己呢?他们在乎的,不过是那一把黄金椅。
玄宗听的有些厌烦,想开口训斥,可喉咙里发不出一丝声音,他下意识地握拳,摸到了一支常年放在枕侧的金步摇,那是她的。他握紧,握紧,连手指被金质叶片划伤都毫无知觉。他只觉得胸口闷痛,脑海中不停闪过那个女子的音容笑貌。
记忆里,她总是微微低垂着头,含羞带怯地笑着,恰如风中一束亭亭玉立的芙蕖。那时,她还是寿王妃,惊鸿一瞥,恍为天人。
多少个夜晚,缠绵的丝竹声里,她一曲霓裳羽衣,轻纱曼舞,衣带飘飞,连旁边伺候的宫人都看痴了去。
是自己的错啊。玄宗叹了口气,听高力士说,那日清冷佛堂里,三尺白绫绕在她的颈上,她回眸看了一眼堂外阴沉的天,笑着让高力士帮她向自己问安。那么,那日的她到底是埋怨,还是早已洞悉?
玄宗后悔了,那日他不该苟且偷生的。若是随她去了,是不是会开心一点?若是时光回流,他定然再也不会放弃她的。
想着,玄宗只觉得胸口有一股大力猛地将自己向上一提,他知道,大限已至。
宝应元年,太上皇唐玄宗逝于神龙殿。
(二)
天宝十五年六月。夜,马嵬。
离安禄山公然反叛那日时有一载。都城被破,玄宗携杨贵妃及仆众将入蜀避难,习惯了锦衣玉食的玄宗此刻十分无奈挫败。
在略显简陋的驿站里,唐玄宗拥紧玉环,脑海中盘旋的是白日里陈玄礼的建议,他不想答应,可是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的。可是,真得弃了她才能活命吗?想着,唐玄宗的手一阵收紧。仿佛感应到什么,杨玉环仰起脸,灿然一笑,目光中透着几分了然。
“环儿,朕……”
杨玉环身子略动,轻巧地旋了一下,转出唐玄宗的臂弯。她不说话,只是甩下水袖,扬手,转圈。鹅黄色的裙摆转得像一朵盛开的迎春,她似乎不知疲倦,一圈又一圈,长长的衣袖在半空中画成一个个精致的弧。玄宗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看她倾尽生命一般忘我的舞蹈。
杨玉环双手覆于胸前,飞身一转间,指尖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玄宗脸色一白,嘴张了张却没有出声,他喉头滚动了几下,脸色灰败得闭上眼睛。
下一秒,杨玉环的身子却怪异地飘起,随着“哐当”一声铁器落地的声音,也跌坐在地上。她看了看地上尖利的匕首,脸上青白交错,明亮的眼眸中蕴满水汽。玄宗此刻也顾不得天子之尊,奔到她身边,心痛地抱紧她,痛呼:“傻瓜,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还没有要放弃你,你怎能放弃自己?”尔后又转过头,对着那个突然出现的黑袍男子,脸上出现少见的狠色。
不知什么时候,刚刚杨玉环站着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看不清面目的黑衣男子,刚刚就是他阻止了杨玉环自杀。
“什么人?胆敢闯驿站!”
“渡你之人。”男子淡淡开口,声音有点熟悉,却又似将死之人,有气无力,“做你不敢做之事,解你当下之围。”玄宗不开口,眼里却升起一抹希望之光,方才的威严一扫而空,身影有些颓唐,此刻的他,不过是面对国家和所爱之人难以抉择的半百老人罢了。
随着黑袍人的脚步逐渐接近,杨玉环猛地扑过去,挡在了唐玄宗身前,青丝凌乱,满面泪痕,“为什么不让我死?这样他就不会这么为难了。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祸国殃民。“
身后的玄宗早已满面泪水。他紧紧抱住杨玉环,眼泪濡湿了她的鹅黄阮纱。他心痛地早已失了言语,这样的她,如何是自己配得起的?玄宗此刻为自己刚刚的袖手旁观悔恨万分。
“想看看失去她之后的日子吗?”
黑衣人衣袖一挥,唐玄宗便陷入昏睡。杨玉环大惊失色,当即就拔下步摇要找他拼命,黑袍人轻轻飘开,“他只是陷入昏睡,无大碍。”他顿了顿,“环儿你大可放心。”杨玉环很奇怪,为何这个男人的一句“环儿”自己听的如此顺耳,好似本来就该如此一般。听男子这么说,她也安静下来,专心等着玄宗苏醒。
不出片刻,玄宗悠然醒转,脸色异常惨白。杨玉环焦急地询问他感觉如何,唐玄宗说不出话来。要他如何讲?讲他授意高力士将她绞死?讲他如何悔恨终生?讲她死后迟迟不肯梦中相会?如何开口,又情何以堪?
他转而面对这个男人,冷冷地语气透着一股不容亵渎的君王之气:“你要如何?她不能死!”
“我可以帮你。”男人拿出一粒殷红的小药丸。
(三)
次日清晨,一切还未苏醒,驿站笼在浓浓的雾气中,显出几分孤寂。
沉睡中的将士被一声怒喝惊醒,陈玄礼睡眼朦胧中看见两道身影掠过,停在远处的树梢上。紧接着一个明黄的身影追出来。陈玄礼定睛一看,正是他的圣上。玄宗对着陈玄礼一阵怒吼:“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追?”
杨玉环被掳,圣上身边少了一个狐狸精,陈玄礼求之不得,怎么可能去救。他对着玄宗一拱手,不卑不亢地回答:“圣上息怒,恕臣等无能为力。”
那头,黑衣人开口:“既然这个女人为你们所不喜,那我就勉为其难接收了。玉环一舞惊皇城,我倒想见识一下。”
看着杨玉环被抓走,陈玄礼心里松了一口气,望向唐玄宗,赫然发现,他原来神采奕奕的圣上如今竟显出几分老态。玄宗颓然后退,踉跄了几步,摆手道:“罢了罢了。”陈玄礼看着他落寞离去的背影,心里生出几分后悔,但又转念一想,女人嘛,圣上总是不缺的,那个妖妇走了也好。
于是,陈玄礼乐呵呵地吩咐士兵休整一下,再行出发。
“不好了,不好了。”一个小太监跑过来,扯着陈玄礼的衣袖就往寝殿跑。陈玄礼一听就黑了脸色,“狗东西!说话小心些,仔细你的脑袋!”
顾不上君臣之礼,陈玄礼推门而入,正看见唐玄宗脸色惨白地半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玄礼爱卿,朕,朕命不久矣。在朕离世之后,不得发丧,就地掩埋,帝位,就由太子继承。”
陈玄礼老泪纵横,却也坚定地点了点头。
(四)
玄宗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大军已经走远。
他倚在树干上,看着眼前站着的青色衣裳的老妇。
“李郎悔否?”
唐玄宗摇了摇头,摩挲着老妇枯枝般的手,“玉环,是我对不住你。”
老妇只是微笑,一如他们初见。
(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