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楠』

春雨再次降临，不再记得是第几个年头。曾几何时不再需要雨伞的庇护，任由雨水打落。只低着高傲的头，手插口袋，疾步赶着那总是迟到的末班车。
“厦大经济系，来实习的，带带他。”
“好的，林总。”说话的是一位三十来岁的漂亮女人，眼神透露着一股妩媚。
“厦大的高材生怎么跑这里实习？”王主管收起那一脸的恭维，见林总离开便埋头开始修指甲。
“准确点说只是厦门的大学。”我负责任地纠正道，腰杆因为她的冷漠而挺得笔直。
“去签了这份保密协议。”依然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
林总一句话就将我安插入分行实习，他身材高大，浓眉大眼，鹰勾鼻，冷酷的嘴角很完美的勾勒出坚毅的线条。这线条我喜欢，与他一起迈入分行那一刻，我们相似。
在三合板隔开的狭小空间里，我有了一席之地。坐在里面的我开始想念大学里宽敞的教室，课桌下的早餐,为了要上交作业而伏案疾书的情景。
上交完保密协议，心里嘀咕也许一会就有事做了。指针指向十点，我发现随时待命的我依旧无事可做，同时发觉那群女人的家常已经拉了近两个小时。社会主义的铁饭碗原来都这么吃的。
“王姐，有什么事可以让我来做的吗？”终于找到间隙，将这话生硬的插入。
“你让小方带你吧，她事儿多，需要人手。”说完又迫不及待的加入家常中，我发觉她在拉家常时候极富感情。

我开始频繁的在一楼至二十楼间的电梯中穿梭。。
“小弟你又跑上来盖章啦，这一上午都五六趟了。”综合部的林姐比起楼下几位略感顺眼。她一句话让我很自然的想起新盖中盖的广告词。无聊透顶的我居然很想将它背出来。

末班车很准时的在迟到20分钟后出现，离上班的这座大厦越来越远，对它的印象却越来越深。写字楼也许就是大部分碌碌无为的蛀虫的栖息之地，而我正为它们打杂，也许有一天我还会成为它们中的一员。开始那种朝九晚五，忙碌却不知所为的生活，那会不会就是所有的长辈一辈子所期待的……
“项楠！”我转身，没想到会在公车上遇见老同学。
“还真是你，有四年没见了，我还怕认错人呢。”宇哲对着我的胸口就是一拳，四年了他还是没变出手还是这么有劲。
“喝点什么？”坐在听雨轩里，宇哲习惯性地抢在服务生之前为我点餐。
“照旧。”我歪着头，将整个身子都陷进柔软的沙发椅中。
“最近怎样，马上要毕业了吧？”东西没上，宇哲无聊的开始点烟。
“不好，学校里混了四年现在出来实习了，早知道高中毕业就和你一起养鲍鱼了。”不顾他诧异的眼神，我抢过烟盒。
“看看你，在大学学坏了吧，当时我们楠哥可是个优等生咧。”
“让优等生全去死，爷现在看到大学生就烦，说说你自己吧，当初怎么就这么有先见之明，没入这大学虎口，改入社会了。”烟熏着我不得不眯起眼睛，开始专注的打量起他，这几年他确实变了许多。消瘦了，精炼了，那眼神透露出的信息，也许只有一定的社会阅历的人才读得懂。
“当时是欠你一个告别啊，你也不用这么盯着我吧。那事你又不是不知道，逼不得已。现在我过得还行。这几年的事你要逼供，可就说来话长了。”他眼神黯淡了下去，似乎想起了过去。

确实有些事可以无需用言语表达，就像此刻的我和宇哲。彼此都不说话，只是默默抽着烟。气氛在瞬间变得凝重。

“嗨，项楠你们果然都在这里耶，这两死家伙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通知一声！”抬头望去，店外走进，不，准确点说应该是杀进一穿着时髦的女子，皮肤白皙，身材高挑。一袭日系风格的休闲感针织外套搭配碎花牛仔短裙完美的衬托出修长的双腿。
这家伙如果不是不请自来，就定是宇哲又偷偷喊的。将目光转向宇哲，他的一脸坏笑很快证实了我的想法。
“今天排练我都推掉了呢，宇哲这你得负责补偿。渴死我了，大老远赶来，再点一份红粉佳人给楠吧。”我没反应过来，嫣已经抢过我的这份就先喝起来了。
“喂，你每次都喝我们楠哥那份，瞧都不瞧我的，我们点的可都一样啊。这什么意思嘛。”宇哲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调侃的机会，敲着小勺故作气愤。
“你没发现自己的那杯没5秒钟就只剩半了吗？真怀疑你那小嘴怎么可以有那么大的功率，心贪，嘴馋，大胃王。”
“以前学校食堂里的鸡腿你也没少吃啊，你这死丫头，忘恩负义，薄情寡义，虚情假意……可怜了我那苦命的人民币”
一句话差点让我们笑的要晕厥过去，这对冤家见面就得斗上一会儿嘴，否则就进入不了主题。其实咋一看他们挺般配，要成了小两口，日子肯定会很精彩，高中时代最好的两个朋友都在这里陪着我，幸福和感动一阵阵在心里涌动。
“楠，发什么呆呢。又想你的夜宵了。”
“是雨叶，不是夜宵。你又文盲了，小弟弟。”嫣很义气的帮我申明。
“我在想你们呢，呵呵，最近实习挺不爽，不过现在在这里很开心。”
“那就喝两杯吧，我喊酒，嫣MM你行不行啊？”
“喝酒我什么时候怕过你啊……”
一箱酒很快就上来了，看来宇哲酒量不错，3个人就喊一箱，算上旁边这个滥竽充数的。没有过多的礼节和酒禁喝起酒又是另一种感觉，前者是一种任务，后者则是一种享受。步入社会后，烟和酒成为人与人交际的桥梁。早前实习时候，一个业务队长带领我们几个新手出去见客户时，一哥们烟不抽，酒不行，坐那边甚至不自在的手都不知道该放哪儿，我不禁为他涌起与社会脱节的悲哀，这里不适合他。果然收队后没几天他就被队长婉言调离了，而那天后队长开始器重起我了，一直到实习结束，队长放话，毕业后有兴趣就来找他。然而这次我却鬼使神差的选择了银行，郁闷且窝囊的缩在不到一平米间方的狭小空间中，耳边充斥着没完没了的家常。酒精的作用下我明白自己需要的是激情和作为，而不是这般碌碌无为的浪费时间。
清晨被闹钟吵醒，头还微微发痛，费劲的揉着太阳穴，回想昨晚嫣和我说过的话。洗漱，穿衣完毕，饭没来及吃便赶去银行，心里也有了打算。

写好了辞函，就只等着下班时交给林总，其实用辞函并不妥当，就如王总管所说的，我并非她们银行的人，她们凭什么还要花功夫教我，一边呆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