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头的狗

从那条黄狗死了以后，这老头就完全变了。
别人都说这老头应该是疯了，要么怎么会一点也不笑呢？难道就没有可以高兴的事情么，你看东家那个婶子，刚刚跟妯娌们要死不活的闹过，可是等到别人，和她老公公说，好了好了，把我的那剩下的田地给她吧，别让她再闹了，于是乎等她最终走到大街上的时候，旁边的人，张家姐，齐家婆的，都一气的说：
“嗨，老李，这下子高兴了吧，一会儿功夫，每年又多了一亩的收成，可比你们家那个干苦力快的多了，回家领赏去吧！”
李婶子笑笑，可是突然又觉得，这怎么能笑呢？于是马上变脸，一副为难又痛苦的样子，凑近打招呼的一群人，低声说：
“哎，有一点法子，我何必去争呢，你看老大家，多有钱！可是仍是一毛不拔，想当初不是他们家老头子多供了他上了几天学，他能够有今天，现在有钱有势了倒忘起本来了，你说按理说咱不应该跟他计较，一看他们贪得无厌的架势，我就一肚子气，我不是为这一点地，不值得！可是我不能一直让他骑在我的脖子上，我是争口气。”
旁边的些人就开始附和了：
“就是，就是，不到不得已谁也是不想这样，谁想一家人日后变得走在路上和两家人一样呢？”
于是李家婶子，满意的，却是依旧满脸委屈，严肃的朝着自己家的方向低头走着。
“王大爷，那里去啊？”
“恩，浇菜去，太旱了，菜都旱死了。”然后头也不回的拎着自己的水桶只顾走。
“这老王老头的菜总是旱。”
旁边的媳妇，婆子就都开始就紧接着开始议论，
“这老王老头也怪可怜的，你看这年纪还不是太大就死了老婆，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你管人家怎么过呢？人家又不是没有儿子？有吃的有喝的，冬天也不是冻着他，估计以后还是享福的呢？”另一个说。
“就是，就是，前些日子我还看到他二儿子给他拿了很多鸡蛋，蛋糕啥东西的，都没见过”这家媳妇一边拉着鞋底一边歪着头眼睛斜着，把“见”子狠狠的咬着说出来。
“干脆你跟他一起过去得了，有吃有喝，倒是比你们家的强多了，也不用你在这里给他拉鞋底了”不知是谁快速的插了一句。
“嘿嘿，奶奶的，那倒好了，谁不让我享福都不行，我也不用再这里活受罪了。”
紧接着，一大群人都开始笑起来，而那旁边麦垛边吃麦秆的羊，则是疑惑地，一边眼睛注视着这里。
一阵风吹来，一旁的杨树哗哗的响，人们开始愉快的享受着一阵凉风。
老王头则是在自家的院子里，静静地收拾着自己的一片菜地，一旁放着扁担和湿乎乎的两个水桶。
他戴着一顶很长时间都没有摘过的草帽，一条湿毛巾则搭在脖子上，汗珠顺着他的满是皱纹的脸颊慢慢的然后又忽然快速的淌下，消失在毛巾的边缘。他枯瘦却是黝黑的身体暴露在烈日下。
“走了”他这样喊着，可是等到他又回过头来看的时候，仿佛又一瞬间明白了什么似地，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那样难看，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拿起桶，挂好，挑起，扁担晃晃着发出“吱吱”的声音。
那句话说给他的狗听得，可是他的狗已经死了，前不久刚死，菜园里依旧是留有它的脚印。
他是至今也忘不了那条狗的死。
那狗已经很老了，老的走路的时候甚至一不小心可以摔在那里，可是那狗本来可不是那样，那狗可是厉害着呢！
老王头开始重新拾起以往的梦。
“爹，给我要只狗吧”，他的大儿子可不是一次这般的求他，他恼了，像一只发了火的豹子，狠狠的甩了他一个耳光，旁边的小儿子忽然就一下子呆了，等到突然明白过来以后，哇的一声就哭了，
“别哭，再哭我打死你！”
小儿子怯生生的望着他，绷着嘴，不停的抽噎着。
打过以后，他的手生生的疼，他突然就后悔了，我怎么能够这样呢，我怎么能对我儿子下这么狠得手呢，他的鼻子已经酸了，从耳朵到嘴巴好像木头一样，麻麻的，他终于在快要落泪的一瞬间把头转了过去，甚至没有来得及仔细看看他大儿子的嘴巴打成什么样子，肯定是流血了，他的手已经开始生生的疼的，生生的，他感觉的到。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嘱咐女人看看儿子的脸。
“早知道后悔，当初还是下这么狠心的手？”
他也不说话，低头喝着稀粥，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药熬好了，在炉子上，一会儿别忘了喝下，我走了，他走到房门旁，摘下墙上的帽子，戴在头上，一脸疲惫的走出去，身上一块块显眼的土渍。
“不吃了？就吃那么一点？把剩下的鸡蛋吃些吧？”
“不吃了，你们吃吧，我饱了。”
那鸡蛋是他在回来的路上，在一堆秫杆处捡来的。一共两个，他小心带了一路。
第二天天亮，他看到了做饭的窑主的女人，手里攥着一只狗娃，扭动着水桶似的腰，慢慢的走着，看到了他，脸还没有转过来就开始打招呼：
“怎么着啊，老王，走了？”
“恩，回去了，家里还有几亩地的麦子没有收呢！”他怯怯走了过去。
可是他突然又回过头来，喊着：“哎，你拎着这狗干啥？”
他感到自己唐突了，不敢看她的脸。
“扔了去，太小了，没有人要，难养活”
“那就给我吧，我留着”他说的时候，不知道她是不是可以听得到。
“你留着？”那女人突然就轻笑着扭过身来，“你拿什么养活，这东西有时候比小孩子都娇贵。”
“我养着试试吧，说不定就养活了呢。”他勉强的笑着，可是他还是觉得自己的脸并不是舒展的，但是他明明是笑着的，因为他的笑声是已经出来了。
“那好，就给你吧，死活看他的造化吧！”
他小心的从她的胖手中把这狗娃子给接过去，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她胖胖的手指头，他在一霎那间脸变得通红，站在那里竟不知到下一步该做什么，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说了一句，
“恩，那我……就走了……”
“走吧”她倒是没有在乎。
他就匆匆的逃离般的快步走远，临到一栋低矮的小楼旁，他才敢回过头来貌似寻找东西似地瞥了一眼。他吁了口气，转眼打量了一下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