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俩好

“五魁首是巧七枚，六六顺呀哥俩好……”，毛蛋和石头哥俩就这样一四七、三六九，捶头剪子布、老虎杠子虫地喝起了小酒。
财运来，高兴啊，这酒不能不喝。体彩二十万！二十万呀！二十万什么概念？！对月工资不足五百的毛蛋来说可是天文数字！活到三十出头了，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啊！二十万对毛蛋来说就是金山银山，就是黄金万两，就是腰缠万贯。毛蛋心里那个美呀，没法说。“石头哥，庆贺一家伙，娘那个腿，喝酒，喝它个一醉方休！”毛蛋财大气粗的样子，不容置疑对石头说。
石头和毛蛋是光屁股一块儿长大的，虽不是一奶同胞，却也亲如手足。他们一起上小学、上中学，又一起上大学。毕业后又分在了同一个小城，虽不是同一个单位，端的都是铁饭碗。在这个人人板着面孔的小城里，有这么一个老乡，这么一个兄弟，也是一生有幸呀。自己人中了二十万，能不为他高兴吗！虽钱是我掏的，可号是他挑的，虽他不在现场，可是按他的意思办的。能想他的钱吗！再穷也不能见财起义、见钱眼开呀。还是不是兄弟！不想它，喝酒！“来，哥敬兄弟一杯！祝你以后继续财运当头。”酒桌上，石头也显得异常兴奋。
“我说石头哥，咱们得喝它妈个痛快，穷了这么多年，也鳖孙窝囊了这么多年！当初要有这么多，就不说这么多，就是个万元户，也不会挨着利息贷款上大学。学上了，可爹妈成天在地里曳，还是欠一屁股帐！不说了，过去的事，伤心。喝酒，哥！”兑罢奖回来的当天，正好是个星期天，毛蛋就在家里摆了一桌，让妻子小红炒了几个拿手的家乡菜，请石头来喝酒。“请啥请，咱们兄弟还搞这一套？”石头怕看到小红——过去的恋人，开始不想来，说要请咱们下馆子。可毛蛋不同意，说家里有酒有菜，往食堂里浪干啥。“搞，咋不搞。你是恩人呀！”毛蛋态度诚恳。石头拗不过，就硬着头皮来了。
他是得感谢石头。石头的手就是比他的手有运气。小时候，村里人就说石头的手长得肉砣砣的，是个有福气的人，长大一定家财万贯。一看毛蛋的手，人们就摇头：“没法比，受穷的命。”这回要是我去买，就是买它二十张，一张也不会中。顶多中个五块。想中二十万，那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得美，是飞机上吹喇叭响（想）得不低。门也不沾。不管怎么说，中了。虽是石头垫的钱，替我买的，是我选的号。“哥，我得郑重地敬你一杯，来，小红，倒酒！没有你，就是金娃娃也会打眼前跑掉。你说呢？石头哥。”“那是你选的号，你买也是一样。”石头心里多少有点那个。他听说过因替买彩票中奖为分成闹到对簿公堂反目为仇的地步这样的事。但一想到是哥俩，是自家兄弟，他就打住了念头。“不一样，哥，要我去买，说不定一掏钱就另选其他号。以前不都这样，事先选好的，到时就改了主意。喝酒哥。”
就这样，你一杯我一杯，不觉一瓶五粮液下了肚。“毛蛋弟，就这吧，喝的不少了。”喝得差不多的石头不想再喝了。他在赶写一个中篇小说，是一个杂志社的约稿，趁星期天想把它写完交差。“开，小红，再打开一瓶。喝就喝个痛快，三杯五杯，不解馋。”喝得有些高的毛蛋，在酒精的刺激下非常兴奋。“我还有事，改天再喝吧”。“有事？啥事？谈恋爱？别扯了，你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饥还会有什么事！不高兴是吧？还有啥想法？来，倒上，再猜一打，我都不信赢不了你的枚。”不喝，毛蛋不依不挠。话说到这份上，石头也不好再提走的事，只好硬着头皮喝下去。他了解毛蛋的品性，虽然他心眼活泛些，鬼点子多一些，还脱不了农家子那种厚道与善良。从小到大谁不了解谁！毛蛋家里穷，可他有志气，也有才华。这正是石头看重毛蛋的地方。至于其他，都是小节。有这样的哥们，也不枉一生。
“哥俩好呀，一心敬你，四季发财，八抬轿你坐呀，满堂红啊！”在高一声低一声中，第二瓶五粮液又见了底。“开，再……开。”毛蛋高了，这回真的高了，话也结巴了。“你多了，到此为止吧，石头也不能喝了。”小红劝老公。“多了？没……多，我还……能喝它二……两。对了，石……头……哥，咱……谁跟谁……呀，明……儿给你分……分……十万，娶个像小……红这……样的媳……妇，别他妈……一个人过了，没……没……劲。”毛蛋有一句没一句地嘟噜着。石头也多了，一是高兴，为毛蛋高兴。二是伤感，为自己。他端着酒杯，小红的影子总在他眼前晃。“小红，小红。”他在心里轻轻地呼唤。可小红不是过去的小红了，小红早已不爱他了，小红已为朋友妻了。“别想，别想。”石头这样控制自己，脑子里乱成一团麻。小红不知如何是好，看看醉成一摊泥的丈夫束手无策，看看东倒西歪的石头，心里不是滋味。
石头、毛蛋、小红同住一个村，打小都在一块儿。小红和石头是隔邻，毛蛋和小红是表亲，他问小红的妈叫表姑。小红她爸过早地离开了人世，她娘带着女儿日子过得非常艰辛。做为亲戚，不殷实的毛蛋家就经常接济小红家，让小红娘很感激。于是，俩家走得就特别近。小红爱找毛蛋表哥玩，更爱找石头哥玩。在同村的十几个小伙伴当中，他仨学习最好，也最玩得来。毛蛋说他要娶小红当媳妇。小伙伴都笑他：“亲戚怎么能娶亲戚？不害臊！”“能，我妈说，亲上加亲，好。”小红才不想给毛蛋表哥当媳妇，嫌他嘴笨，又不爱干净。那时小伙伴都说她是石头的“新媳妇”。“新媳妇就新媳妇，长大也当他的媳妇，气死你！”小红高傲得像个公主。“石头？你让她当你新媳妇吗？”小伙伴们问石头。“让，咋不让！”石头自豪地回答。后来，他们一起上学，一起走出黄土地。不过，大学时石头和毛蛋、小红不是一个院校。毛蛋和小红是一个院校，还一个系。这个时候，小红有了心事，就给石头写了一封信。收到信，石头高兴得又是蹦又是跳又是在床上打滚，立马给“亲爱的”小红回了信。就这样，爱情在他俩的书信里、在他们火热的心里一天天浓烈。
然而，天不随人愿。正当他们打得火热时，毛蛋插了一杠子，他要爱小红。小红读毛蛋塞给她的情意绵绵的求爱信，觉得可笑：“这怎么可能！又不是不知道是亲戚关系，又不是不知道我爱的是石头！”对于毛蛋的求爱小红一点也没放在心上，进行了冷处理。无论毛蛋在她面前多么热情，对她多么关心，她都不理不睬，好像毛蛋可有可无一般。毛蛋心里非常清楚，表妹喜欢的是石头。可他太喜欢小红了，打小就喜欢。现在长大了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