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不特立独行的猪

☆①☆
我出生于一个大家庭，从我出生起，就没见过我的父亲，我母亲生下我们多胞胎___十一个孩子后，就叹息道：又一次罪孽。记得她说：十一是个不吉祥的数字。
我一直猜不透十一的含义。
直到我出生一个月后，记得我快四五十天大了吧，一群陌生的人，在我家门口乱转，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琢磨我们。
母亲眼里含着泪花，僵硬的口里又挤出两个字－－－罪孽。
那群人走了，母亲突然变了神色，一脸恐怖，呲着嘴咬我们。而唯独没有理我。
看着母亲发狂似的追赶我的哥哥姐姐，我无法理解她的用意，只能在一旁哭泣。
可是，昏暗的光线里，我还是看到了她眼角如露珠般的泪水。
月亮惨白，以前的这个时候，我们总是缩成一团躲在母亲的怀抱，在她的体温里吮吸着这个世界上最美味的乳汁。然而，今晚，她只将我卷入怀中，厉声排斥着哥哥姐姐的靠近。
难道，是因为我长得最小？
之后的一段时间，都在母亲含泪排斥哥哥姐姐的日子里度过。
记得那晚，夜平静得出奇，只听见母亲絮乱的呼吸，如一把重锤，敲着我的心门。
终于，我按奈不住。
我凑到母亲耳边，悄声问道：为什么要这样？
母亲的回答是那样的简单。
因为，我们是猪。
为什么，为什么，猪就要这样吗？
失眠了整整一夜，我蹑手蹑脚地仔细观察了我十个哥哥姐姐的容颜，企图刻进我的脑海。
第二天，屋后的大公鸡早早得打了鸣。
母亲翻起身，听了听屋外的吵闹，她又躺下，一声不吭地躺着。
片刻，那群人，好久前光临过我家门口的那群人，又出现在了我家门口。
当他们递了几张红色的纸张给主人后，就面目狰狞地闯进了我家。
毫无回旋，我的十个哥哥姐姐就那样被他们带走。看着被“人们”捉走的他们，用那般埋怨的眼神看着母亲，而母亲，只躲在角落一声不吭。
当最后一个哥哥被带走后，母亲才急忙爬上墙头，张望的眼神里，充满泪花。
那天，母亲在墙头爬了很长时间，灰色的阳光撒在她的肩头，泪眼里，我貌似看到了一尊塑像，伟岸地立在我的瞳孔。
就这样，似乎没有出乎母亲意料地，我留了下来。
直到一年后，我长大了才知道，原来，在人的世界里，十是个整数，这也是我被留下的原因吧，而没把我带走留其他哥哥或姐姐的原因，应该是我在哥哥姐姐中，长得最小吧。
就那么几张纸张，换来了我们的家破。
☆②☆
可能是冬天到了吧。
我蜷缩在母亲肚皮下取着暖，但还是那么地冷。
逝去的温暖，夏天里结成坚冰、在我脑海。每融一寸，我就疑似冷得发抖。
母亲是那般和蔼，转过头给我讲故事。
她开始了诉说，面带慈祥。
原来，我已有四五十个哥哥姐姐，可是全被那些纸张换走了。
母亲还说，记得她第一次生孩子，出生不久感上了传染病，看着一个个孩子在痛苦中挣扎，她却无能为力。只等死亡彻底来临后，她就把尸首叼到家门口，让主人快点发现带走。
看着母亲痛苦地回忆，我将头轻轻靠向她的脸，试图擦去她眼边的泪。
原来，母亲是这般脆弱。
原来，我们的世界是如此悲惨。
☆③☆
秋天彻底来了，趁着秋风，我闻到了家门后苹果树上的果香。
用牙齿咬着一根一根白毛算了算，我都七十七天大了哎。
母亲还是那般和蔼可亲，只是管我管的严，死活不让跨出家门半步。
然而，年轻里怎能没有丁点的叛逆？
那天午后，趁母亲睡着了，我“一步三回头”，终于从小小的门缝下挤了出来，躲开主人的视线，灰溜溜跑出院门。
从未意料，屋外的阳光不是灰色，是金色。
从未意料，屋外的屋顶不是木头，是蓝天白云。
也从未意料，苹果居然是红色的，而且长得比想象的好看。
更从未意料到的是，逃出家门一天，却牵扯了我一生的心痛。
因为，在一堆烂苹果堆里，我看到了脏兮兮的他－－－我的笨猪猪。
☆④☆
秋风抚摸着我的脸庞，如一把梳子梳理着我的皮毛，白白亮亮。
我慌张的视线在某刻停留，只因，瞥见了另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然而，并不认识。
我远远望向他，在那堆烂苹果里，他埋头吃得津津有味。我走向他，他抬起脏兮兮的头，一脸恐慌，又略带惊喜。。。
他叼起一个苹果，傻傻地盯着我，而也就是在那四目交汇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他如同我一般的善良，还有他眸子里的一股不凡。虽然全身脏兮兮，但他的眼神，他的举止，甚至他的每一根皮毛，都触动了我的信。。一颗年轻的心。
他向我靠近，明亮的眸子透着笑意，待走到我跟前，放下嘴里叼的苹果，对我说道，要不要吃？
就那样，我跟他在一起了。
记得那天下午，我们去吃苹果，去找水滩，当他全身的泥巴洗净后，我发现，他长得那么好看。。壮实的腿，半竖的耳朵，如雪花般的毛皮。
他叫我傻猪猪，我叫他笨猪猪。他就住我家隔壁。
那天，等月亮爬上树梢，我们才Yi依不舍地道别。还约好第二天再见。我们用尾巴缠住尾巴，说：拉勾上吊，明天不见不散。。。
就这样，我回了，而笨猪猪的影子，也渐渐模糊在了黄昏的小路。
这，是我一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相处了仅仅一天的身影如此恋恋不舍。
☆⑤☆
回到家，又趁主人不注意，钻进了家门。
母亲的脸色差点吓坏了我。
她厉声问道，干嘛去得？
我低下头，交代了一整天的行踪。母亲的眼神里透着无奈，她只说了一句话，就一句，一句很让我心痛的话。
“别以为你遇见了爱情”。
我蓦地抬起头，疑惑的眼神祈求得到母亲的解释，然而，母亲只是摇摇头，躺在了角落。
我望向隔窗撒进的一缕月光，如霜般罩住了我的心房。
我还是无法理解那痛心的言语，倚门而卧，又想起我的笨猪猪。
第二天，又是午后，母亲按习惯又去睡了。我走到门口，俯身刚要出门，母亲突然说了一句，早点回来。我答应了她，刚出门，她又说，孩子，猪的世界没有爱情。
猪的世界没有爱情？
我顿了一下，没有再多的理会母亲的话，向着我们约好的树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