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枪手田杰

一
苏北微山湖西有个大田村，村里有个远近闻名的女中医郎中肖月仙，她有四个儿子，小儿子叫田杰，聪明伶俐，在村里是个孩子王。施秀美落难大田村，是肖月仙收留了她们母女，秀美的母亲死后，便收她为义女，她和田杰是好朋友，二人情同亲兄妹。
清明节刚过，有一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秀美跟着田杰到地里挖野菜。走到村子东头，只听扑棱一声，一只乌鸦从柳树上飞起。秀美抬头一看，树杈上有一个鸟窝。她赶忙叫住田杰，甜甜地说：“田杰哥，你看那鸟窝里准有乌鸦蛋，我可爱吃乌鸦蛋了。”田杰听了，把篮子往地上一扔，脱了鞋，噌、噌地几下爬到树上，慢慢攀着树枝，从鸟窝里掏出4个乌鸦蛋放在兜里，又沿着树枝，抓住树杈，哧溜一下从树身上滑下来。他把乌鸦蛋交给秀美，秀美接过鸟蛋，高兴得大笑，连声地说：“我有鸟蛋吃了，我有鸟蛋吃了。”田杰接连又掏了几窝，一共掏了10几个乌鸦蛋。他们到地里挖了一篮子野菜，就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微山湖盛产莲藕、菱角和鱼虾。春天，成群的野鸭在微山湖两岸繁衍生息，这时微山湖附近的孩子们常到这里捡野鸭蛋。秋天，微山湖里的莲藕、菱角丰收，他们又常来挖藕、摘菱角。有一次田杰和秀美瞒着家人，步行10几里路来微山湖摘菱角。他们挽着裤腿，在浅水里一边戏闹，一边摘着菱角。只听秀美“哎哟”一声倒在水里。原来是秀美的脚被芦苇茬扎破了，鲜血直流，吓得她哇哇直哭。田杰听见哭声赶快跑过来，把秀美扶上岸，用湖水将伤口洗净，“哧”地一声从褂子上撕下一条布，给秀美把脚包扎好。他一手挎着半篮子菱角，一手扶着秀美一瘸一拐地往家走。秀美疼痛难忍，实在走不动了，就叫田杰背着，一步一步往前挪，直到天黑，他俩才回到家。肖月仙看见田杰，没头没脑地骂开了：“你这个讨厌鬼，一整天死到哪里去了？这么晚才回来，让老娘着急！”当她看见秀美脚上缠着白布，脚面肿得发亮时，心疼得直掉眼泪。
二
1944年4月，春暖花开，大地复苏，南方飞来的燕子开始衔泥筑巢。在一个黑夜里，一支60多人的部队静悄悄地走在田间小道上，这支队伍是新四军苏北纵队的一个连队，昨晚奉命到湖西大沙河一带开辟新的根据地，他们连夜住进大田村。
新四军到达大田村以后，首先发动群众实行减租减息，联合各界人士抗击日寇，成立抗日联合政府。大田村成立了联合政府，组织农协会、妇救会、儿童团、姊妹团。警卫班班长柳亦鸣担任大田村乡联合政府主任，卫生员许雪任妇救会主任，田杰当儿童团团长，施秀美当姊妹团团长。田杰很快成了柳亦鸣的好帮手，施秀美成天围着许雪转，听她讲抗日故事，学唱战斗歌曲。小秀美一心想当新四军，为爹娘报仇雪恨。
苏北一带百姓有养狗的习惯，农家小院不管穷富，大多都养一只狗。大户人家养狼狗，小户人家养“家狗”。这种“家狗”也就是普通的狗，体形中等，也不凶猛，见了主人、熟人，摇着尾巴脚前腿后闻闻、转转，若见讨饭的或生人路过，汪、汪、汪的狂吠几声，在一般情况下并不伤人。那时养狗，不像现代人把狗当作“宠物”，吃什么蛋黄、香肠、面包，而是为了看家护院。狗食也不讲究，吃剩的饭菜，一碗高粮面糊，就是狗的“佳肴”。有时小孩出恭，也把狗唤来，所以，狗也是农家的心爱之物。
自从来了日本鬼子和汉奸队，这一带也是游击队活动的范围。游击队一般夜间活动，这时农村的狗，无形中成了通敌的“汉奸”。只要游击队员一进村，狗就汪、汪、汪的叫起来，这无异于通知了鬼子和汉奸：“游击队进村了！”因此，“狗”成了抗日的一害。为了给游击队的活动提供安全保障，抗日联合政府号召广大群众“清狗”，即捕杀家狗。这个举措一出，多数人为大局忍痛割爱，但也遭到不少人反对。田杰主要负责“清狗”工作。他遇到的第一个障碍就是他的远房六叔田老歪。他有一条爱犬，腰肥体壮，毛色光洁，善懂人意，说什么他也不愿扑杀“爱犬”。秀美几次劝说六婶，她就是不听。村里不愿“清狗”者，眼睁睁看着田杰如何处理。田杰心想：“六叔的狗不除，别家的狗难清。”于是他出了个“怪招”：让儿童团把田老歪抓起来，关在抗联，并放出风去“留狗不放人”。田老歪关了3天，他老婆就坐不住了，到第六天她主动找到田杰，带着哭腔说：“小杰我杀狗，快把你六叔放了吧！”
田老歪把狗捕杀，别家纷纷响应，一场轰轰烈烈的“清狗”运动胜利结束了。
三
1946年田杰随新四军北撤，第二年又随抗联工作人员回到大田村，在村东头碰见秀美，他一把抓住秀美的手，两人有说有笑地回到家。肖老太见儿子回来，心里乐开了花，她叫秀美快去做饭，吃过饭，秀美和田杰来到西厢房。她把离别后的情况，以及刘立业反攻倒算，自己所受迫害的事向田杰一一诉说，说到伤心处，眼里涌出泪花。田杰说：“现在好了，国民党军队很快就要被解放军消灭了，好日子马上就要到来了。”他说着，脸上放出光彩.。过了一会，他又用探询的口吻说：“我想参加解放军，不知你意下如何？”秀美马上说：“我举双手赞成，我早就想送郎参军，当一名光荣的军属呢。”说罢她低下头，羞得脸通红。肖月仙听说儿子要参军，心里挺高兴。她对儿子说：“你参军我不反对，只是你俩的婚事没办，我不放心，等给你们办完了婚事再说吧。”肖月仙是个急性子，说完就张罗田杰和秀美的婚礼。那时前方后方都忙，因此婚礼不能大办，她只准备了些花生、瓜子、糖果，以及茶水、烟、酒等。把亲朋好友及邻居请来，叫柳亦鸣当主婚人，许雪当伴娘，他俩给毛主席像三躹躬，再给自己及秀美去世的爹娘磕个头，大家热闹了一番，让柳亦鸣给田杰和秀美照了张结婚照之后，婚礼就结束了。
田杰和秀美结婚的第3天，地方政府号召青年参军，保卫胜利成果。施秀美第一个送田杰报名参军。入伍那天，田杰身穿崭新的灰军装，头戴军帽，胸前别着朵大红花，显得十分威武。秀美乌黑的短发分外光亮，鬓角插两朵小红花，豆大的黑痣一动一动的，十分俊俏。她牵着高头大马，英姿飒爽地站在田杰身旁。那些娘送儿、妻送夫参军的家人，也是成双成对，红光满面，笑容可掬，有一肚子说不完的话。突然，锣鼓喧天，唢呐吹起，鞭炮霹哩啪啦地响起来。随着一阵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