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望天国的跳跳
作者:冠绶时间:2025-01-14 11:17:43热度:0
导读:一在皖南黄山市火车站,有个男人拎着精巧的竹篮上了开往南京的旅游列车。竹篮里有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狗,这时,那小狗睡得正香呢!说是旅游列车,其实就是以前的慢车,见站就停,所以车上查得不紧,只要把小狗小猫小鸡
一
在皖南黄山市火车站,有个男人拎着精巧的竹篮上了开往南京的旅游列车。竹篮里有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狗,这时,那小狗睡得正香呢!
说是旅游列车,其实就是以前的慢车,见站就停,所以车上查得不紧,只要把小狗小猫小鸡放好,列车员并不多加干涉。过了几个小时,那小狗慢慢醒来了。它不知怎么迷迷糊糊地上了火车,只知道吃了一块味道怪怪的肉就睡着了。现在,它头顶上盖着一张旧报纸,它舔了舔报纸上粘着的包子皮,口水滴了下来。
它记得早晨从屯溪乡下来到黄山火车站边的荷花池农贸市场的。主人是养狗专业户,叫胡三。胡三怎么也想不到,他养的几十条品种规格不同的狗中,有一条极聪明又有些野性的蝴蝶犬。要知道徽州土语口音非常重,而且,屯溪、休宁、祁门、黟县、歙县等地说话都不一样。这条蝴蝶犬至少能听懂大概的屯溪话,而它那些同样大的兄弟姐妹却还处在蒙昧阶段。
早晨,胡三把它和它的兄弟姐妹一起挑到市场上卖。狗们紧紧地挤在一起,浑身颤抖,象老鼠一样吱吱地叫。它也在吱吱地叫,格外觉得恐惧,眼神透出哀怜,不同的是还有一点不服。它下意识地肯定周围有巨大的危险,不安地想跳出篮子。胡三粗糙的大手紧紧按住它的颈子,让它动弹不得。
有个男人走过来,“小狗怎么卖?”
胡三说:“这只一百元。”
男人摇摇头,“太贵。便宜点卖不?”
胡三说:“这是正宗的蝴蝶犬,你看,多灵巧,多漂亮。”
男人犹豫了一下,“这小狗好像很调皮。”
胡三忙说:“调皮好,说明它有个性,它妈也调皮,像猫一样,喜欢爬桌子。”
男人笑道:“好,我要它了。”
男人给它吃了块肉,就带上火车了。火车一直往北很远,渐渐地,徽州土语没有了。它觉察到这一点,心里发慌,决定去找自己的家。它试探地先将一条前腿搭在竹篮上,没人答理它。它敏捷地跳出来,在人腿的夹缝里消消地溜走了。
火车是幢咣噹作响的房子。有房子就有门,它探头探脑地一直向前走,终于看见了门。“呜——!”火车一声怪叫,它又惊又怕地打了个寒颤,更加急不可待地要离开这个祸福莫测的地方。
车门开了。它猛地跳下车,愤怒地狂吠着,拼命向远处跑,身后是女列车员刀划玻璃般的尖叫:“疯狗啊——!”
老子没有疯,你才疯了呢!它想。
二
天下着毛毛雨。它的毛很快湿了,一绺一绺地紧贴在身上,难受极了。更糟的是,早春的寒气浸得它瑟瑟发抖,它忍不住呜咽着哭了起来。
它想起在屯溪乡下那个叫古里的村子时,可以在温暖的阳光下与伙伴们恣意戏闹;有时趴在金色的稻草堆里打盹,舒服地抓痒打哈欠;要么眯起眼睛看老拐枣树上叽叽喳喳的麻雀;只要不叼着胡三的烟袋杆往鸡窝里跑,胡三是不会踢它的。想到这里,它心里一乐。那天胡三把一块骨头扔给别的狗,它没抢着,气得跑到堂前叼着烟袋就往外跑,把烟袋扔到鸡窝屎里,还狠狠地踩了几脚。胡三瞪着眼将它踢得打了好几个滚,它赶紧夹起尾巴跑得老远,才挑衅地朝在井边洗烟袋的胡三大叫几声,余恨未消地追麻雀去了。
快活快活,它想,可是这一切都过去了。
毛毛雨扯起雨雾,人啊房子啊都洇得奇形怪状。因为下雨,街上没别的狗,连猫啊鸡啊都没有。它们一定有暖和的窝,这时说不定正在主人跟前撒娇,而它只能听屋檐下滴落的水声。前面是个很大的十字路口,中央矗立着一根柱子三个灯,上面那个灯颜色最深,中间那个最淡,下面那个不深不淡,依次眨着眼。它也眨着眼,不知道该不该过街,街那边好象有个脏兮兮的小饭铺。
“跳跳!”一个小姑娘清脆的声音响起来。
它吃了一惊,下意识地跳了起来。小姑娘穿着红色的薄绒衣,一双眼睛亮晶晶地闪着。“就是你,多可爱的小狗!多可怜的小狗!”小姑娘把一块巧克力递到它嘴边。它闻了闻,很香,但没有吃过,不知道能不能吃?顾不得了许多了,就像人说的,饿了糖也充饥。它一口叼过巧克力嚼了起来,边嚼边将头一点一点的,感激地看着小姑娘。小姑娘给它吃的,还叫它“跳跳”。它能感觉到这是自己的名字,一下子有了归属感。它围着小姑娘转着圈,摇着尾巴,还试着往她身上趴。
小姑娘并不嫌它浑身是水,抱起它说:“我要是有只小狗,就叫它跳跳,多好听的名字,跳来跳去像个小精怪!跳跳,记着,我叫富娜,家里人都叫我娜娜。”它轻轻咬了咬小姑娘的手,轻声地呜呜着,表示明白了。
“跳跳,你是谁家的?没家?哦,别怕,别发抖,我们回家去。”小姑娘拍拍它的小脑袋说。
三
跳跳来到富娜的家。在倾斜的山坡上,人们开出一块块平地,盖上灰色的楼房。空气中弥漫着苦涩的水泥和胶合板的怪味。城里人好像不喜欢树,斜坡上水泥房子一排排建着,只看见顶端石壁下有一棵老槐树,可是没有麻雀在上面蹦来蹦去。跳跳扭头四下张望,能看见远处许许多多挤挤挨挨的房子,蚂蚁似的来乱跑的汽车,摩托车和自行车。它不知道这里是皖南山区的边缘,再往北就是长江中下游平原了。
富娜是个十几岁小姑娘。早晨天刚亮,跳跳就殷勤地迈着碎步跑到她的小床边,两只前爪轻轻地搭在床沿上,轻轻地呜呜着,唤她起床。她睡眼惺忪地拍拍跳跳毛茸茸的小脑袋,打着呵欠说:“跳跳真能干。”它便兴奋地摇着尾巴,一步不离地跟着富娜清理房间。富娜去上学,跳跳要沿着水泥路一直送到大街边,看着她消失在街道拐弯处。
街上摩托车很多,冒着烟怪叫着你追我赶,好像远处有块肉骨头等着去抢,迟了就抢不到了。那些横冲直撞突突作响的家伙叫它心惊胆颤,它总是离得远远的,在街边角落里静静地看热闹。有一天,两辆摩托车撞在一起,巨大的轰隆声让它吓了一跳,它本能地狂吠几声,紧跟着就看见一团黑色的雾,接着闻到一股又腥又甜的味道,强烈地昭示着一种恶相。这种情景太可怕了,以至跳跳好几次作恶梦,跳跳害怕那种不祥的征兆。它对摩托车有了说不清的反感和排斥。
不论怎样,本来日子就这么过下去,跳跳慢慢也会习惯的,可是后来它在富娜家里闯了祸。这是好几个月之后的事,跳跳已经长到一尺五寸长,有十来斤了。富娜的父亲叫富金,母亲叫爱金,恰是珠联璧合;但是算命的说,母亲不应该姓何,何的意思是何必、何苦,母亲的名字就变